第36章 智渊难逃

  健康西南郊外竹林茅草屋子。

  高秋爽连夜牵来了一匹骏马与萧礼。

  “何意?”萧礼摸过马背上的鬃毛,面色显喜。

  “青州来的,是匹好马。

  贵人那里来了差事,需要你去一趟广陵打探消息。”高秋爽一笑而过,脸色正经。

  刘宋地处江南,产马并不多,其中以青州马最为骠壮。

  “要什么消息?”

  “有关竟陵王府的。”

  “即刻启程?”

  “连夜启程,某会让王行在京口处充当你的线头。而那个小子某也会替你照顾。”

  “我需要一刻钟做准备。还有给我准备一把短刀。”萧礼双手抱剑。

  高秋爽嗯了一声,从腰间别下了那柄钢刀,高高往上抛去。

  “短的没有,只有这把了。”

  萧礼也没有推诿,一把手接了过来。

  萧礼独自入屋,喃喃自语像是在交代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做,他静静看了几息熟睡的少年,脸颊处还流有白霞月光,他轻轻的将一封写好的信搁于桌案,拿有那把萧家的宝剑压住,随后轻身不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月光倾洒大地,一骑风尘独往北。

  广陵城内。

  记室参军江智渊在自家府邸后院园子里往返踱步。园内石桌便还坐有一个鹤发宽袍的老生,顾自斟茶。

  “智渊,你就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了,扰眼的很。”老生停下了倒茶的动作。

  “蒋公,陈饶可是被杀了,你叫我如何不急?”江智渊右掌手背拍在左掌手心里头发出清脆的啪啪声,目光殷切的走到了蒋成面前。

  “泰山崩乱于前而面不改色,更何况我们也只是做分内之事罢了。”

  “他陈饶所做的不也是分内之事?可如今不也惨死狱中了?”

  身为王府司空长吏的陈饶因为多次阻拦刘诞在广陵城内不合规矩的作为,常常言辞过于激烈,被刘诞恨得咬牙切齿,最后被污蔑下狱,落了个身死至发蛆且无人收尸的下场。

  “这,那智渊打算怎么办?”

  “蒋公,要不我们连夜逃往建康?”江智渊目光殷切的看着蒋成。

  “不可,吾乃一州典签,岂可放弃自身职责?况且竟陵王并无残害吾等之意,吾等又岂可弃他而去。”蒋成滞杯搁放于桌,措辞严正,很是大义凌然地将袖袍一挥。

  “蒋公,汝莫不是在笑话吾?吾等数日之前可是向朝廷上报有刘诞意图不轨的秘信呀。”江智渊虎眼一睁,带点憨憨又很是疑惑,你我之称呀变成了汝吾。

  “食君之禄,为君办事。这是陛下昔日给你我二人的指示,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江智渊顿然无语凝噎,他俩说不到一块去,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入喉,继续说道。

  “蒋公,若是竟陵王知道你我暗报之事,将人头不保,你真不怕?”

  蒋成吹了一口凉茶,“何惧之有?智渊你就别妄自惶恐了。”

  江智渊不禁手掌握拳,暗自叹气。

  两人又是没有里头的交谈了一会儿。

  “天色已然,想来家中小儿多有叨念,在下就先告辞了。”蒋成作揖告别。

  人走茶更凉,江智渊独自游园,玉兰花开,满院子溢满清香,他的心神却不能因此得到舒缓,世家出身的他破天荒对着天空来了一句。

  “穷儒书生误不足为谋!”

  翌日,江智渊向刘诞以偶遇风寒请假,并于当天夜深人静时率妻子数人潜逃出城,刘诞知道后大怒,派遣数骑精兵前往追之,令下属务必生擒,欲要亲自问罪其心。

  月色星光下,一辆马车趋于驰道,左侧斑有一骑护卫。车后隐隐传来马踏声音,声响不大,却是哒哒哒得刺激着江智渊惶恐的身心。

  他掀开绉纱,伸头向后探去,漫无边际处争相涌现出了铁甲锃亮。一骑,两骑,三骑......整整七骑追兵。

  江智渊面色大恐,嘴巴张大声音却是卡在了嗓子眼上,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呃音,险些将胆汁也膈应出来。

  马车内的身穿绛纱复裙的妇人隔着怀里的孩子双手握住了自家丈夫的双手,竟然在颤动,她轻语问道。

  “夫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夫人,无事,有一老友前来送行,我且下去一叙风情。”江智渊连忙缓住微微作颤的双手,又是喃了一句。

  “今夜风凉,手有些哆嗦了,夫人勿要担忧。”说完掀开了左侧窗纱,垂掌示意护卫过来,令其下马待在原地等他,然后让马夫放慢速度,当即跳下马车。

  纵然车速缓慢,但非武夫出身的他还是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他向那侍卫讨要来了坐骑,令其自行追上马车,务必在一路上保护好夫人。

  “夫人若有过问,便说是会别老友。”江智渊语速极快,出声却是洪亮。

  侍卫有些犹豫,江智渊随即厉声斥责,侍卫只得向南追去,成功搭坐上了马车。

  江智渊颇显生疏却又得体地骑上了马,他驱马向北迎去,高声对那七骑索命兵大喝。

  “吾乃江智渊!若要擒我,只管追来!”随后御马向东南奔驰。

  于是,一车一马虽同时向南驰,却是兵分两路,东西各异。而诡异的是不远处亦是卷起了些许尘烟,在夜晚的掩盖下并不能让人注意到。

  呈现人字形的七骑人马在中间为首者的挥手示意下分出了左侧三骑继续追向马车,连同自己的四骑人马奔向江智渊。

  “江智渊!还不束手就擒!”为首掩面者斥责大喝,他手上斜握着一柄铁枪,威势寒冽逼人。

  江智渊不语,他并非御马高手,双腿在马背的不断颠簸下而酸痛。面色难堪,却是毅然决然选择驾马驰骋,只因为他觉得如此方才更能为自己的妻儿留下一线生机。

  “江智渊,你若是此时驻马受擒,兴许竟陵王还能饶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老夫就在此!你只管追来,何必多费口舌。”江智渊竭尽全力吼出话语,他的脸色苍白不已,持握缰绳的双手颤动不止。

  他狠狠咬了一口牙,腿肚子一夹,继续驱马向前。

  为首持枪者胯下两股一夹,驾马追驰而去,手中铁枪在月光下滑过一抹寒光,尤摄人胆。

  江智渊所骑的是寻常马驹,而持枪者所驾驭的乃是品质上佳的军马,一阵追逐过后,持枪者已然近在咫尺。

  持枪者挑枪至于颅顶,双手成圈挥舞着铁枪,随后单手挽枪突出,枪至江智渊身前,再是双手握枪一拧,扎猛一缩劲,枪成横棍击向江智渊胸腹之处。

  新月如痕,铁甲寒铄。江智渊面色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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