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登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过来打理这刘子业那本就被整理的尤为整洁的衣袍。
女子显得更加伤心了。刘子业胃疼呀。
“殿下喜欢太子妃娘娘?”多日的亲近让她斗胆如此一问。
“喜欢呀,天下男子又有谁能不喜欢漂亮又温柔的夫人呢?”刘子业说得颇有坦诚。
“那...”陈妙登欲言又止。
“嗯?”
“想来殿下将来也是要后宫佳丽三千的。”陈妙登意有所指。
刘子业假装糊涂,没有言语。
细步寻来的月鸯打破了那份安静。
“殿下,长秋宫里来话了,说是皇后些许未见殿下,有些想念了。”
打从西汉以来,长秋宫逐渐成为了皇后的代称。
“也确实有些日子了。”打从年前皇后身体抱恙以后,刘子业就未曾去拜见自己的母后王宪嫄,而原因就是原主是个颇为忌讳疾病的人。
王宪嫄的身份尤为显贵,纵观古今也是独占鳌头的,她是出身琅琊王氏的贵女皇后,父亲和祖父都是驸马,外祖父、丈夫还有儿子都是皇帝,身份尤为尊贵。
而历史上的王宪嫄在孝武帝去世不久以后,也相继身患重病。日薄西山的王宪嫄派人叫已为皇帝的刘子业前来见她。历史上的刘子业说:“病人的身边多有鬼怪,很是可怕,归为天子的朕怎么能前去见她呢。”王宪嫄听闻以后大为震怒,对着身边的侍者说:“拿刀来,把我的肚子剖开,看看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的好儿子!”
时年八月十四日,王宪嫄在含章殿去世,享年三十八岁,谥号文穆皇后。
言归正堂。
“那孤需要准备些什么?”刘子业确实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该准备的,娘娘都在着手操办了,殿下只需要换身喜庆点的衣服,带着娘娘一块入宫就可以了。”
刘子业哦了一声,家里有个贤内助,确实是舒畅了许多。
在陈妙登的伺候下,刘子业换上一袭红袍。
“孝师住在含章殿内,我就不带你过去了。”
陈妙登娇嗯了一声,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又涌上某种莫名的伤感。
刘子业收拾好行头便去找自己的超模老婆了。
何令婉正在摆弄着些许刺绣物件。
“你还会女红?”刘子业双手负后俯背靠在门沿,些许是身高问题没能有那种玉树临风的帅气,反之有些喜感。十一岁的他大概有一米五高。
“女德四项,妾身但当涉猎。”
古代女子有四德,分别是妇德,妇言,妇容,妇言四项。
“母后那里的贵重物件已经有很多了,因而妾身准备了这些显现自己心意的刺绣。”
“你倒是有心了。”
“能给我看看吗?”刘子业走向女子。
何令婉嗯了一声,递给了刘子业一副娟花刺绣。
“这上面的荷花倒是翠盈饱满,意在福寿,很是不错。”
两人在月鸯的陪伴下向着内宫的含章殿走去。
何令婉的个头确实很高,得比刘子业高了一个头不止,至少有一米七五高,刘子业踮起脚来都见不着女子的发梢。而细思极恐的是,如今的她也不过是十五岁,这可就让身为男子的刘子业额上不禁垂下几根黑线,颇感压力呀。
行落与巍峨宫墙之间,何令婉颇为羞涩地松开自己的手掌,成虚握状。
刘子业会心一笑,自然是懂得自家老婆的意思,伸手便是去握住了女子的手。
十指相扣,伴行一路,羞煞身后正值情愫初开年纪的月鸯,脑后的两个小马尾辫子都快。
含章殿内,年轻宫女前来招待二位殿下,另一年长宫女则是前去寝宫汇报情况。
“儿臣参见母后。”这对夫妇异口同声,尤为默契。
“免礼吧。”王宪嫄那张极富雍容华贵仪态的面容显过一丝诧异,他记得先前的子业是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知情晓礼的儿媳妇的。
逢年以来王宪嫄的身体渐为好转,如今已是痊愈,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这个不甚亲近的儿子。
那时候她随着时是武陵王的刘骏去往江都,而把年幼的刘子业留在建康,与其阿姊刘楚玉两人相依为命,因而对自己这个聚散离多的儿子尤为愧疚。
等到后来自己的丈夫成为了皇帝,自己成为了一国之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算是有时间来照顾自己的这个儿子,可这时候的儿子又不愿意亲近自己,嫌弃自己一身病恹恹的模样,她暗感神伤,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这位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最想要的东西不是其他,而是自己的儿女们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慢慢长大,一生平安。
如今见到时隔三月未见的刘子业,好像又是长大了些许,而且小夫妻两口子的关系好像也大为改善了。王宪嫄由衷的笑了。
王宪嫄令左右的宫女去给刘子业拿来那天底下最为贵重的长秋宫蜜饯,她觉得不过十一岁的刘子业会喜欢这些甜蜜的糕点。刘子业也是欣然受过。
“法师近来如何呀。”
“功课可有长进吗。”
“可有什么喜欢想要的物件呢?”
......
王宪嫄的手在刘子业的身上摸来摸去的,似乎是在确保一件宝贝的完好性般仔细,而有所不同的是,她的目光满是温腻,尽是母亲对孩子的疼爱。
刘子业有些触动,眸海湿润,两世为人的他明白这寥寥数语所含有的无限殷切关怀。
简单几句寒暄下,王宪嫄发现母子二人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聊,可她就是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的她更享受的是儿子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份难以描绘的安心感觉。
恰巧刘子尚出现在了殿中,两兄弟久违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放下所有的戒备开怀地笑了,如牡丹盛开,显露国色天香。
皇后选择让两个年龄相仿的亲兄弟去一起玩耍,增进感情。可他殊不知如今的刘子业已是少年老成的心思了。
何令婉则被王宪嫄留在了寝宫内聊一些女子闺房的话题,为人妻子的纲理感想。
刘子尚倒是很乐意的拉起自己的哥哥往殿外去,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傻,但自从月前的那一次针锋相对以后,他发现自己这个傻哥哥好像是变聪明了许多。
刘子业也有些意外,他原先以为过了勤政殿的那一茬子事情,两兄弟之间应该是会存有罅隙的,如今倒是自己的格局小了。些许这就是孩童吧,他们的情绪来时风雨交加令人猝不及防,走时风过泯痕让人捉摸不透。纯真不计较,转念便算过了。
刘子尚带着刘子业向北走去,到了快要进入华林园的一处亭子,距离大概还有百余步。
“阿兄,你看,那里有个马蜂窝?”
“嗯?”
“月前蜜蜂儿们刚筑的,我特意让人别给掏了,就等阿兄你来大展神威呢。”
刘子业面露难色,敢情你小子是打算坑哥?
“太高了,阿兄我够不着。”
“怎么就够不着,有那么多的奴婢可供差遣,那么多的棍棒可供选择。”
“阿兄你分明就是不愿意,以前都是你带着我去皇宫里头到处掏蜂窝的。”
刘子业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这些事,那会的刘子尚无不因此对自己这个无所畏惧的兄长尤为佩服,满眼都是向往。两兄弟也因为这些糊涂名堂被刘骏给狠狠臭骂了好一次。
刘骏很喜欢到华林园里摘“桃”取蜜。
其中有一次是捅了华林园南边的一个大蜂窝,结果很是不巧地打扰到了正外出野战行刺激之事的刘骏,那会事后的刘骏愣是把两人各自圈邸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差点就把刘子业的太子位都给废了。
刘子业双手捂住了这个双颊胖嘟嘟的亲弟弟,好像在历史上也是留下了一个顽凶极悖,行乖天理的评价,看来其中缘由,原主是难辞其咎了。
“小孝师呀,如果有人突然捅了你的屁股后就马上跑了,还一脸笑容。你会怎么样呢?”
“天下没人敢这么做,我可是如今皇帝的嫡子。”
“试想一下呗。”
“那就把那个贼人给碎尸万段了,再投喂给猪吃。”
“那我们现在要干的事情不也是相当捅了人家屁股的缺德事吗?”
刘子尚哑口不语。
“啊兄你怎么变得这般无趣,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越来越像是宫里那些经常打我手板子的白胡子老夫子了。”
“阿兄最近确实是读了不少书,读书好呀,书里头有颜如玉,还有黄金屋呢。”刘子业颇想把这个贪玩的夯货给拉回正道。
“我管他书里有啥,我不想认识他们。你再这样,我就不愿同你玩了。”说着刘子尚就要挣开刘子业捂在他脸颊上的手。
“你别恼呀,阿兄又不是不能带你玩其他好玩的了。”
刘子尚顿然面露向往,自己阿兄的玩法可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什么?”
刘子业也在思考,有没有什么是十岁孩子喜欢玩的呢?
吹泡泡?不行。光是寻求制造香皂的材料就得一些日子,更何况自己又不精通其中工艺。
造悠悠球?不成,在南朝如今的工艺条件下,铁轮滑轴的制造难度还是很大的。
那手指滑板?也难,光是找来磁铁就得一阵时间,更何况提纯。
……
刘子业想过前世少年时期风靡一时的物件,终究是一一放弃了,他要的是速成且见可行的方案。
“是点天灯,还是看扑戏?”刘子尚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刘子业眼眸微睁,不是吧,这些东西刘子尚也知道?刘子业呀刘子业,你是真的缺德,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教坏弟弟。
“都不是哦,今天阿兄带你玩顿新奇的。”
刘子尚面露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