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贺清霖欲言又止，北晋帝沉声道：“不过什么？”
贺清霖神色严肃，说道：“陛下，李尚书为官清廉，可就在李尚书的治下，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由此可见，这幕后主使比李尚书的官职还要高。既然如此，微臣需要一些特权。”
他言尽于此，因为他知道，北晋帝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北晋帝神色一凛，看向林相甫：“林相，此事与你有关。为了避嫌，你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
听罢，林相甫脸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常：“是，陛下。”
不成想，林相甫反应平淡，皇后却是沉不住气了。
她起身，朝着北晋帝深施一礼：“陛下，臣妾的父亲一心为北晋付出，如今您若是软禁他，只怕会寒了一众老臣的心啊！”
北晋帝眸子幽深，瞥了皇后一眼，语气淡淡：“皇后，你的话太多了。”
皇后为林相甫鸣不平，她心里不服气，正要开口的时候林相甫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皇后娘娘明鉴，陛下只是让老臣不要出门，实在说不上是软禁。”
林相甫咬字清晰，言语里带了几分怨气。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遇事的时候太沉不住气了。
陛下只是说让他最近不要出门，她却说是软禁，虽然实质上是一样的，却不能如此说。
只可惜，这个道理，皇后不懂。
北晋帝看看皇后，又看了看林相甫，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贺清霖的身上，中气十足地宣布：“贺爱卿，这件事你尽管放开手脚去查。事关此事，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无论任何人，若胆敢阻挠于你，你尽可以自行处置。”
听完，贺清霖神色一震。
他完全没有想到，北晋帝竟然给了他这个权力。
有了北晋帝这句话，他查案的时候就可以放开手脚。
因为兵部暗中给林相甫传递消息的人，没那么容易就说实话，他们还指望着靠林相甫升官发财呢。
如此一来，自然不会轻易就把他卖了。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他查这件案子，困难重重。
因此，他向北晋帝讨要一些特权。
如今，林相甫被软禁，无法插手此事。
陛下又许他先斩后奏之权，那么，他就可以直接依照律法给这些人定罪。
至于林相甫，可就什么力气都使不上了。
如此一来，那些忌惮林相甫的人，也不敢再隐瞒什么。
穆婉然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贺清霖有手段，又不迂腐，来日必定会成为北晋的股肱之臣。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此时，她所关心的是，如何利用林相甫被软禁这段时间，让他大伤元气。
有些元气若是伤了，那就永远别再想着恢复如初了。
她心里略一思忖，就有了对策。
原本是一场庆功的宴会，却发生了这许多的波折。
很快，宴会结束，北晋帝把穆婉然留了下来。
行至内殿，北晋帝屏退左右，万分期待地开口：“白衣侯，这全能铲是什么材料所制？”
“是淬火钢。”
如此专业的名词，北晋帝不懂。
穆婉然也没心思和他来什么弯弯绕，直接说道：“稍后，我会把具体的制作流程写下来，送到兵部去。当然，前提是，兵部被肃清。否则，这东西若是泄露出去，绝不会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局面。”
北晋帝点点头，深以为然。
如今北晋军力渐渐强盛，周围诸国无不忌惮。
在这北晋的京城，不知隐藏了多少奸细。
若兵部中的人被利用，泄露了全能铲的制作方法，为他国所用，那么对于北晋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身为北晋之主，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穆婉然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可知，林相想收服我，为他所用？”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前几天我去山上寻找材料，遇到了林相的人。林相好大的手笔，一下子就派出了五十余人对付我，可把我给吓坏了。”
说着，穆婉然拍了拍心口，好像真的很害怕似的。
北晋帝面色阴沉，说道：“白衣侯放心，关于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微臣懂兵器，也懂机关之术，故而林相在我这儿没讨到什么好。可是，若是换了一个人呢？”
穆婉然言尽于此，没有把话说满。
剩下的，就让北晋帝自己去脑补吧。
林相甫如今，已经触了北晋帝的逆鳞。
一个臣子，若是安分守己，君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若是这个臣子有了不臣之心，想着挟制为君者，那就是大忌了。
这林相甫先是收买禁军的人，又想着挟制朝臣，其心可诛。
说完该说的，穆婉然离开内殿，坐着云笙公子的马车回了白衣侯府。
她一进去，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是萧岚烨。
穆婉然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萧岚烨不说话，只看着她。
“萧岚烨，你该不会是为和离的事情生气吧？”
“难道，你以为我不应该生气？”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萧岚烨眉心微拧：“奇怪？”
“对啊，奇怪。虽然你我名义上是夫妻，但事实如何，你心里是最清楚的。既然如此，我说要和离，你激动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必要……”
穆婉然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萧岚烨的心上。
犹如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心残忍切割。
一下又一下。
鲜血淋漓。
难道，过往相伴的这些时日，在穆婉然的心中，不过是一场不值得一提的虚妄？
一时之间，萧岚烨竟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原本，他都已经准备好做一条咸鱼了。
可为了穆婉然，他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将寒天阁攥在手里。
也是为了穆婉然，他制造出那机巧之物。
她曾说，他的人生有无限可能，只要他想。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穆婉然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那异常明亮的光彩。
可现在，过往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
想到这些，萧岚烨愈发沉寂。
他抬头，却撞进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眸。
那双眼睛，若寒潭，若星空，美丽至极。
四目相对间，穆婉然眨巴眨巴眼睛：“萧岚烨，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