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石。萧岚烨他，会是一块很好的试炼石。”
待北晋帝的话音落下，穆婉然已经懒得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了。
试炼石是什么意思，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这时，北晋帝进一步解释道：“如今，朕的几个皇子都还小，心智都不成熟，需要磨练。而萧岚烨，会是一块很好的试炼石。”
穆婉然声音淡漠：“为什么是他？”
“你也看到了，在朕的一众皇子之中，他的年龄最长。况且，今日朕也看到了他的很多优点，比如，他临危不乱，再比如，他很有谋略，这些品质足以让他成为一块最好的试炼石。”
北晋帝侃侃而谈，穆婉然却听得心寒至极。
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区别那么大？
穆婉然到底是不甘心，直接就问道：“为什么他就非得是试炼石？”
北晋帝声音淡漠，反问道：“萧岚烨除了做试炼石，还能做什么？”
是了，在北晋帝的心中，萧岚烨绝不可能是未来太子的人选。
他只能做一块试炼石，来磨练未来的太子。
日后，当确定了太子之位，被萧岚烨这块试炼石磨练出来的太子，绝不会容忍萧岚烨的存在。
所以，在不久的未来，萧岚烨必死无疑。
北晋帝，果然是这天下间最肮脏最龌龊最自私无情的父亲！
这时，北晋帝打量着穆婉然：“白衣侯，看来，你很中意萧岚烨。”
“是。”穆婉然直言不讳。
“放心，你可以尽管相助萧岚烨，日后，无论太子是谁，你都不会受到牵连。这是朕对你的承诺。”
“那么，萧岚烨呢？”
北晋帝淡漠一笑，似乎全然都不关心。
他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悠远又冷漠：“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就拿石头来说，有些石头能炼金，能炼钢，最不济也能炼铁，但有些石头，只能是磨刀石。萧岚烨，就是那块磨刀石。”
穆婉然不解：“既然萧岚烨是磨刀石，陛下又为何让我帮助他变得更强呢？一块磨刀石，强大还是懦弱，又有什么要紧？”
“自然重要。唯有最好的磨刀石，才能磨砺出最锋利的刀剑。”
恍然间，穆婉然懂了。
北晋帝是要让萧岚烨变得更加强大，激发其他皇子的战斗力，从而让其他皇子遇强则强，更加强大。
话说到这里，穆婉然已经懒得多说，直接告辞。
北晋帝并未挽留，只说道：“你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萧岚烨吧？你知道的，他承受不起。”
穆婉然攥了攥拳头，走了出去。
的确，萧岚烨承受不起。
在他仅有的人生里，他已经被自己的父亲厌弃了许多年，也漠视了许多年。
到如今，如果让他知道，他自己的父亲甚至想要让他死，任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穆婉然离开北晋帝的营帐，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回了自己的营帐，属于大皇子府的营帐。
可她，现在是云笙公子的装扮。
见状，穆婉然正准备返回，怎料，萧岚烨已经朝她走来。
他面露浅笑，无视周围各种各样探寻的眼神，只问道：“可累了？我准备了茶水和点心，你进来吃一点。”
“可我……”穆婉然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有些犹豫。
“无妨，进来吧。”说着，借着宽大的袖子，萧岚烨握住了穆婉然的手。
穆婉然走进去坐下，她看向萧岚烨，满眼的心疼。
萧岚烨一边将茶水推到她跟前一边说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萧岚烨，你希望一辈子做火华吗？”
萧岚烨一愣：“做火华也不错。只是，你为何会如此问？”
穆婉然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就是觉得在京城生活太累了，如果换一种身份，可能会更好。”
“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即是家。你若喜欢，我们明日就走。”
萧岚烨的话，说得极为洒脱。
但，穆婉然却犹豫了。
真的要离开吗？
一旦离开，他们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势必要服用假死药，彻底脱离现在的身份，唯有如此，才能成为真正的自由人。
但，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萧岚烨要放弃皇子的身份。
而她，要脱离穆家。否则，事情一旦败露，北晋帝必定勃然大怒。
到那时，穆家是否能够承受来自于北晋帝的怒火？
一时间，穆婉然想了许多，神色便有几分怔愣。
“北晋帝跟你说了什么？”
突然听到萧岚烨这么问，穆婉然如梦初醒，她抬头看向萧岚烨，脑子飞速运转，随口扯了个谎：“他问我和你遇到的细节。”
顷刻间，萧岚烨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在他看来，我是处心积虑要接近你的。对于不喜欢的儿子，自然是怎么臆测都不过分。所以，用不着为我鸣不平，我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太多的淡漠。
一颗心被伤透了，伤到麻木，自然就不会再痛。
可这样的伤，如何会习惯呢？只是不想再去计较罢了。
不再计较，就说明对那个身为父亲的人没了希望啊。
这个瞬间，穆婉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可以确定的是，在北晋帝想把萧岚烨当做试炼石的时候，萧岚烨却“死”了，北晋帝必定会严查。
他身边能人众多，未必不会查出假死药的线索。
所以，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想到这些，穆婉然手里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好累哦，让盈袖扮成云笙公子的样子出去走一遭掩人耳目吧，我想睡一会儿。”
萧岚烨看了看穆婉然，并未说别的什么话。
穆婉然很快在床榻上躺下，闭上了双目。
萧岚烨随手拿过一本书，坐在她的床前看书。
穆婉然悄悄眯开眼睛看过去，男子的侧影好看得过分，那修长的手指随意翻页，就是最动人的风景。
她正看得入神，萧岚烨似有回头的迹象，吓得穆婉然瞬间闭紧了双眼。
这一刻，她没有看到的是，萧岚烨的唇角，正勾起一抹惬意的笑。
二人这里，平淡如水中自有无限趣味，可不远处的营帐里，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