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婉然刚走进府衙，迎面就看到耿老头儿坐在那里。
看样子，是在等她。
穆婉然哑然失笑，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大司农。”
耿老头儿顿时眼冒精光：“书呢？”
穆婉然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她昨晚誊抄好的《齐民要术》拿了出来。
耿老头儿一把抓过来，如获至宝。
他甚至来不及回自己办公的房间，就那么席地而坐，直接看了起来。
而且，他看得极为认真。
看到耿老头儿那极为认真的神情，穆婉然就意识到，北晋有一位足够好的农官。
有这位大司农在，北晋的农事，不会出问题。
耿老头儿看着书，穆婉然就在一旁等着，并不离开。
这时，有个一袭青衫的男子走过来，冲着穆婉然笑了笑：“你是新来的少司农吧？”
穆婉然含笑点头。
那人脸上笑意未减，令人如沐春风：“在下姓齐，名寒星，和你的官职相同。”
穆婉然行了一个平礼：“原来是齐少司农，在下姓云，单名一个笙字。”
齐寒星浅浅一笑：“大司农做事就是如此投入，你在这儿干等是不行的。走吧，咱们做事的房间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穆婉然担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耿老头儿，略有心虚：“若是他回过神来看不到我，只怕要骂人呢。”
“你对大司农的脾性，倒是看得透彻。”说着，齐寒星瞟了耿老头儿一眼，“不过，书的内容很吸引他，他怕是要看到下午了。”
果真如齐寒星所说，一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耿老头儿的视线才从书上移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尔后，他起身，大声道：“云笙！”
穆婉然应声而出，然而，她刚走出门，就看到耿老头儿箭一般冲了过来。
走在她身后的齐寒星见状，还以为耿老头儿又犯了犟要揍人，急忙上前一步，挡在穆婉然面前。
当下，也有别的人从窗口里伸出脑袋，想看热闹。
然而，在所有人或惊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耿老头儿在距离穆婉然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站直身子，将乱了的鬓发抚平，把衣服上的褶皱也一一扯平。
紧接着，他竟是深深地弯下腰去，对着穆婉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愣住！
在北晋，谁不知道这位耿大司农是个犟脾气，脾气上来就连皇帝的账都不买。
曾经，陛下见他政绩卓著，便晋封他为户部尚书，统领整个户部。谁知道，耿老头儿当着皇帝的面就拒绝了，说他要老死在大司农的任上，别的官儿，给啥都不当。
说白了，他们多年跟着耿大司农做事，从未见他对谁这么恭敬过。便是对皇帝陛下，他也不曾这样行礼过。
看到周围人的反应，穆婉然大致猜出，耿老头儿此时的举动是空前绝后的。
她上前一步，将他托起，动容道：“大司农，您折煞我了。”
“不，你当得此礼。”耿老头儿掷地有声地重申。
说完，他就把穆婉然叫到他的房间里，交流书中的内容。
这一交流，就说到了暮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