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本就是个漂亮的女子,这会儿掏出帕子抹起眼泪,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面露凄然,口中切切道,“长卿休要再提我曾嫁给过那混蛋的事儿!我嫁给他数年,自认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这数年时间,夫妻感情淡薄,我更是连他的面都难见!可这也就罢了,我本以为我等着,守着本分,等到他日后回心转意,便也能安稳度过余生。只是他……”
“他竟休了我!要抬房中的小妾做妻!”
周妍一边儿说着,泪水盈盈而落。
林长卿依旧面色清冷。
对他来说,如今的周妍,不过是一个陌生女子。
他一个已有婚配的男子,便是见着陌生女子在面前哭泣,也不应有过多的怜惜。不然,便是对家中妻子的不负责任。
孟佳佳躲在一旁,已经听了半天,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她转而便从树后走出来,快走几步站在林长卿身边儿,看着周妍便道,“周小姐,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纵然是现今已经离了婚,但是跑到别人的相公面前哭诉,甚至倾诉以往的衷肠,也还是有些不妥吧?”
周妍是打听过的,知晓林长卿新婚的妻子孟佳佳近日开了个村中医馆,平日都过去坐诊。
所以,她才会赶在白天,这么肆无忌惮的过来与林长卿哭诉。
可没想到……孟佳佳居然在?
周妍的神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
被孟佳佳这么一说,她更有些面红耳赤,不过口中还是辩驳道,“我……我一身清白!方才与长卿说的话,不过也是肺腑之言,哪里有不妥?我明明白白的过来找长卿叙旧,你可千万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孟佳佳一乐,突然觉着面前的周妍有些好笑。
她上前两步,正站在周妍面前,笑容轻轻的,“周小姐,若是我记得不错,你从前还对我相公十分热切,可是自打我相公生了病之后,便飞快的嫁了他人。便是这样的话,被你说是“肺腑之言”?若是肺腑之言,那为何不与我相公说一说,为何在我相公患了病之后,便再也不曾来找他了呢?”
周妍连忙辩解道,“那……那是正好有人来我家提亲!我家中无奈,这才将我嫁了人!”
孟佳佳一笑,根本不理会她这苍白的辩白,而是接着道,“周小姐,如今你说我血口喷人,说是叙旧。可我也不傻,猜想你是与人离了婚,又见着我相公如今身子尚好,也要参加乡试,索性趁着这会儿过来与我相公“叙旧”,期许我相公能将我休了,再娶了你这周家的小姐做助力,是也不是?”
孟佳佳这话说得又快又锋利,便如同一把把尖刀一样,刺进了周妍的心里。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孟佳佳的话,几乎每一句都说对了。
她就是因为数年不育被人休了,又听说林长卿身子骨尚好,并且还交了束脩在书院挂名,这才重新来找林长卿。
在她看来,她即便是嫁过人,但也是周家的大小姐,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讲,都应当是要比林长卿现今这个妻子好上不少才对!
可没想到……孟佳佳竟然如此利落。
丝毫不顾忌任何面子,三言两语便将她的内心戳个七零八落。
周妍眼眶中挤出来的泪水这会儿已经消失殆尽,看着孟佳佳的神情,是满满的怨毒。
她在原处狠狠跺了跺脚,接着便转身飞快的离开。
孟佳佳……你等着!不过是一个乡村妇人,竟敢对她如此喝骂!
眼见着周妍走了,孟佳佳赶紧看向林长卿。
林长卿面上这会儿倒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带着微微笑意,见着孟佳佳看过来,笑着便开了口,“佳佳方才好干脆,我被她缠在这门口儿许久,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女人家关门,实在是烦躁不堪。”
孟佳佳心知林长卿虽说能保持着冷言冷语,但内心中还是个君子。拒人于门外的这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孟佳佳根本也没生气,而是轻轻笑了笑,与林长卿道,“无妨,今儿个这周妍被我怼了一通,只怕暂时不会再来烦你了。不过若是日后她还是贼心不死,我定是要叫她明白,有些墙角是挖不得的!”
听到自己被形容成“墙角”,林长卿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发现没什么毛病。
他当下笑着应和孟佳佳,“是,佳佳说得对,为夫便是你这“挖不得”的墙角,硬的很!”
两人打趣了几句,便转回了正题。
孟佳佳叫了站在一旁的明晓过来,由孟佳佳主诉,明晓补充,便将方才在周家门口儿发生的事儿,与林长卿尽数描述了一遍。
林长卿听得这话,面上露出十分的诧异,口中道,“仅仅是因为昨日捅了娄子,便把所有的人都换了……这周家,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
孟佳佳心中也对其百思不得其解,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开口道,“相公,你说这事儿,会不会与周妍被人休了妻有关?”
周家大小姐周妍,素来是周老爷的掌上明珠,便是周棠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比不上。
当时周妍出嫁,是十里红妆,极其有排场,嫁做的人,也是身份尊贵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妍一个乡绅之女,虽说家财万贯,可是嫁过去之后,却被人挑剔的不行,常常说是周家高攀了。
便是连休妻,都是直接打发了周妍一纸休书,再一顶小轿的将周妍送回来。
细细算来,也正是这几日的事儿。
若是将周家修建新宅,与周妍被休这事儿联系起来,时间上倒是也对得上。
不过……周妍在家中的住所,始终不曾有人乱动,为何却又要修建一处新宅呢?
孟佳佳再仔细回想方才在周家门口儿见着的一切,忽而想到那个形状奇怪的顶,开口便道,“相公,今日我见着那宅子,似乎并非是普通的宅子,有一处奇怪的顶。”
说着,她便拿了林长卿的笔墨,将那尖尖的顶简单的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