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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世事浮华终消散,才记轮回慕此生 第五章 阽危之域

  可她看不出男子的身份,这样一来,她十分被动:“你这回又要说什么?”

  男子说道:“冥界中的大祭司,北溟四圣与冥尊,都知道你母亲的事情。”

  卿珩冷笑一声,说道:“我与冥界之人不共戴天,便是这些人害死了我的父母,你的意思是,我想要知道我父母的事情,还得去问他们?”

  男子笑道:“我还以为少主很聪明,竟连这一层都猜不透。”

  卿珩有些愠色:“究竟什么意思?”

  男子说道:“这是整个神界都知道的事情,但你觉得,在神界传说的这件事,会是事实的真相吗?”

  以卿珩的经验,各个神族之间的秘闻,自然不会搬到台面上去说,也不会有人愿意别人日日都将他们一族的秘辛当做闲聊的谈资。

  卿珩凛然,垂首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对面男子望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卿珩说道:“这些年来,你就没怀疑过?”

  卿珩仍旧没有说话。

  男子又道:“眼见为实,我在这里也不说什么,你若是再去一趟冥界,定会有所收获。”

  男子说完后,不知从怀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朝着卿珩扔了过来。

  卿珩伸手接住,拿起来一看,却是一方帕子,上面绘了张简单的地图。

  卿珩抬头问道:“这又是什么?”

  男子伸手指着卿珩手中的帕子,说道:“这是冥界藏书阁的地图,你只要找到记着关于三万年前神界与冥界大战的史书,便能知道神冥两界当年为什么会大动干戈,你父母的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男子留下这些话后,在黑暗中遁去。

  卿珩望着男子消失,半晌之后,才低下头来,盯着手中的帕子。

  不远处传来打更的更夫的锣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卿珩惊觉已是二更天,大街上也空空荡荡的,连忙转身回了客栈。

  她坐在桌前盯着帕子良久,眼神从未移开过。

  只要再去冥界一趟,便能知道当年神界与冥界大战的原因,可男子是否值得她相信,她又该不该再去冥界一趟呢?

  卿珩有些犹疑,若是男子说的是假话,上回去冥界时,她伤了冥界的护法,那这回再去冥界,冥界护卫肯定会增多,此去也不会像上一回那样顺利,冥界中人术法高深,若在冥界遇到了危险,她又该如何脱身?

  可男子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上一回圣尊与她说的事情,便是假的,她只不过是想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圣尊又为何骗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又怎么办?

  卿珩望着眼前的帕子,觉得自己此时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出路。

  不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卿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这才瞧见天亮了。

  凡界的时间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卿珩感叹道。

  榻上的云珠苏醒过来,她望着卿珩,口齿不清的问道:“主人,你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罢,她揉了揉眼,惊讶的说道:“不对,你还没睡?”

  卿珩悄悄将地图揣进了怀中,转过来笑道:“刚刚想了些事情,睡不着。”

  云珠翻身起来,望着卿珩说道:“主人是有什么心事吗?”

  卿珩微微摇了摇头。

  云珠两三步跳到卿珩身边,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主人你是不是许久都没见小师叔了,所以想他了?”

  卿珩一怔,望着云珠,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有些语塞。

  云珠见卿珩这个样子,越发肯定的点头说道:“一定是这样的。”

  卿珩轻咳一声,说道:“云珠,你不要胡说,我这个时候想他做什么?”

  云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我刚刚说小师叔的时候,你的样子就像是在想他。”

  卿珩哭笑不得,说道:“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好了,不要鬼扯了,我困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去别处逛逛,别在这里烦我了。”

  卿珩走向床榻,躺了下来,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云珠躺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手中的帕子。

  云珠以为卿珩真的困了,连忙说道:“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主人了。”她蹦蹦跳跳的离开,走前轻轻将房门关上。

  卿珩脑中满满都是昨夜里神秘男子跟她说的话,心中乱乱的,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去冥界。

  这一躺,便一直到黄昏,卿珩没什么睡意,便起来坐着。

  云珠自出去之后,便再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卿珩拿出冥界藏书阁的地图,放在桌上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上次去冥界的时候,她发现冥界的路错综复杂,若不是上一回冥界中守卫少了许多,她也许没什么办法能安然离开。

  她想了想,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去亲自瞧一瞧才甘心。

  自上回冥界出了行刺的事情之后,大祭司下令,将各处的卫兵调了回来,他为了给追风使疗伤,耗费了些修为,加上之前一直劳心费力的忙着冥界的事务,也没怎么歇息过,便在这时病倒了。

  冥尊即便回来了,也从未管过一分一毫冥界的政事,而在冥界至关重要的护法追风使与掌事的大祭司却缠绵于病榻,祭司殿这几日已积了厚厚一摞奏事的册子了。

  追风使躺了几日,术法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后,直接去了祭司殿。

  大祭司却没在榻上躺着,追风使进去只后,却在三株树前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大祭司,他一直望着三株树,微微皱着眉头。

  见追风使到了,大祭司有些不自然的站了起来,他伸手拢了拢披着的衣裳,缓缓走到不远处的榻前,望着追风使说道:“你好些了吗?”

  追风使连忙跪下来说道:“孩儿好多了,多谢义父。”

  他整个人伏在地上,将头垂的很低。

  大祭司眼中闪现了难得一见的温和,缓缓伸出手来,像是想要将追风使扶起来,但手才伸出来,便停在了空中,不一会,又慢慢的放下。

  “起来吧,你才刚好,不用多礼了。”大祭司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追风使抬起头,站了起来。

  大祭司想了想,说道:“那日行刺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追风使一怔,微微抬头,打量着大祭司的神情,心中忐忑起来:之前他的那些说辞,看样子大祭司根本就不曾相信,而大祭司也见过他的伤口,怕是已经猜到了几分,这才问起行刺的事情来,可自己该如何作答呢?

  追风使沉默半晌后,大祭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用隐瞒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全然知道了,伤你的,是頵羝山上的那个神女对不对?”

  追风使垂着脑袋,老实的回答道:“义父英明。”

  大祭司又问道:“我记得这个小金乌的术法与你相差许多,她又在冥界,你为什么会给她伤了?”

  追风使连忙答道:“是当时事发突然,她又扮作了侍者的样子,孩儿大意,并没有留意,这才受的伤,是孩儿没用。”

  大祭司轻轻“哦”一声,又道:“为父只想提醒你,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是早些打消了念头,免得误了自己。”

  大祭司又道:“你伤才好,不宜久站,回去吧。”

  追风使上前说道:“孩儿便不打扰义父歇息,这就回去了。”

  追风使转身离开之时,手心湿淋淋的。

  今夜冥界格外的安静,也出奇的冷,追风使独自一人待在冥河边,望着如死一般沉寂的冥河发起了愣。

  他缓缓将手伸进衣袖,拿出来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几根俊秀的竹子,一个小小的珩字纹在竹子下方。

  自那日侍者将帕子交予他之后,他便叫人将帕子洗干净,一直带在身上。

  望着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觉便想起了他之前化身金铃子在頵羝山上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可以和卿珩说说笑笑,闲谈聊天,哪怕时听卿珩对着他发牢骚,他也不觉的烦,因为卿珩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论身份,愿意相信他的人。

  如今,他成了冥界的护法,义父对他也渐渐的好了很多,但他,还是会想念之前待在頵羝山上的那些短的可怜的日子,想起他虽为卑微的狼妖,却将他当做朋友的女神仙,想念再也没人叫唤的曾经属于他的名字。

  可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她知道他是冥界的护法了,她是扶桑大帝的女儿,与冥界有不共戴天之仇,而自己却是冥界大祭司的儿子,既然他们生来便是敌人,他又何必再想一些有的没的,自寻烦恼呢?

  追风使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抬了起来,他手中飘着的,是一方帕子,他举着帕子犹豫了许久,却终究没有将它丢下去。

  过了半晌,他平静的将帕子放回了衣袖中,路过幽冥台时,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闪身过去,躲在暗处仔细的瞧了几眼,不远处一队巡查的护卫才路过,一个黑影便在幽冥台左侧拐角,小路尽没处闪了过去。

  黑影身行灵活,在黑夜中移动自如,追风使眼中闪现一丝清冷的光,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黑影一路进了藏书阁,在藏书阁外面东张西望了一会,便轻轻推门进去。

  追风使见状却也不着急,只是淡然笑了笑,藏书阁中事关冥界机密,只要有异族闯入,便会被法阵困住,都不用他出手,在门外面等着便是,反正他也不可能逃走。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藏书阁中便没了动静。

  追风使挑眉,阔步走了进去。

  书架前倒着个身影,追风使走上前去,将困住他的法阵解了,蹲下来将他脸上罩着的袍子轻轻掀起,愣在了原地。

  护卫听到藏书阁中的响动,纷纷赶来,见是追风使在里面,忙恭敬的行了个礼。

  其中看似护卫中级别较高的一个护卫走上前来,伸手指着地上的人,拱手说道:“护法大人,属下适才听到藏书阁有异动,忙带人赶了过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这人又是谁?”

  追风使瞥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哦,他是我屋中的侍者,方才叫他来找两本书给我,却没想到他这样蠢笨,不小心触到了法阵晕了过去,我等了许久,见他还没回去,这才来寻他,惊扰各位了。”

  护卫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属下便告退了。”

  追风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众人见是一场虚惊,也都退了出去。

  众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追风使的视线里,而周围的一切,也渐渐的归于安静,追风使瞧了一眼敞开着的门,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弯腰将躺在地上的人轻轻抱了起来,出了藏书阁后,便径直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所幸一路上都没瞧见其他的人,追风使推门走近自己寝殿,轻轻将怀中的人放到榻上,替他掖好了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他将门带上,在屋外设了结界,将整个寝殿护住才离开。

  冥河边的风,后半夜却是格外的冷,追风使坐在冥河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冥河,一时有些伤怀。

  他问自己,刚刚瞧见的,是卿珩吗?而他自己或许也很清楚,能让他追风使不知所措,无可奈何的,整个六界之中,怕是只有金乌一族的卿珩了,所以,他方才救了她,但,又害怕面对她。

  上回见面,也不过是两三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得了谁人的消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才来了冥界求证,她假扮侍者将他刺伤,可他却一点也没生气,因为他知道,冥界对于神界众人来说,是怎样的凶险之地,她一介天女,居然会为了一个五百年道行的小妖而孤身涉险,这就证明了,这个小妖,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占有一些位置,这于他来说,要比她刺在他身上的那个伤口要紧的多。

  她知道自己骗了她,肯定不想再看到他了吧。追风使轻轻抚着几日前的伤口留下来的去不掉的疤痕,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在冥河边上坐了一夜。

  天色渐亮,他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解了结界后,追风使直朝着床榻走去,昨夜里卿珩被大祭司在藏书阁设下的法阵所伤,不知这个时候,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他一路疾行走到榻前,到了寝殿后,却见榻上空空如也,心头一阵沮丧:原来她已经走了。

  正待回身时,却觉颈间一凉,像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追风使直着身子,却毫不紧张的笑了笑,说道:“你起来了,身体怎么样了?没事吧?”

  卿珩一怔,随即冷笑道:“你怎么还没死?”

  追风使闻言,心中一沉,却又说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卿珩匕首向前一送,刀刃紧贴着追风使的皮肉,寒气逼人,追风使挺直脊背,不敢再动。

  卿珩又道:“你我之间,自始至终立场本就敌对,敌人之间,何谈原谅呢?”

  追风使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你离开吧。”

  卿珩厉声说道:“不必,我不想欠你人情,上一次我已经说了,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我没能将你杀死,是你命大,今日我来此,却也不是为了杀你,但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追风使使劲扭转脖子,吃力的向后望去,却仍旧瞧不见卿珩的脸,他叹气道:“你要去藏书阁?你去那里做什么?”

  卿珩往后退一步,将匕首拿开,冷冷的说道:“这你不必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窥探你们冥界的秘密,就是想瞧一眼史书。”

  追风使转过身来,说道:“依你的性子,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可藏书阁中处处都是义父布下的法阵,里面看似平静,实则凶险无比,你一个人,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你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去藏书阁。”

  卿珩冷冷说道:“相信?自从金铃子死了之后,我早就不相信这两个字了。”

  卿珩意有所指,追风使脸上有些不自然,两人相对着站了半晌,追风使才开口说道:“你要答应我,等将你说的事情办妥,你一定要迅速离开冥界。”

  卿珩嫣然一笑,从容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提醒,即便你不说,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追风使自觉没趣,便再也没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卿珩跟着追风使出来,一路上都低着脑袋,所幸这个时候,路上也没有其他的人,对卿珩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没过多久,卿珩望着与她一同站在藏书阁前的追风使,有些许惊讶:追风使正凝神聚气,扬手朝着藏书阁使了个术法。

  她正要开口,却瞧见凝聚在周围的结界尽数消失,她仰着头,神情复杂的瞧着追风使:“这些术法结界,凝聚了许多的修为,你方才将它们破除,应该会浪费许多的灵力吧?”

  追风使回首,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这些我还能应付。”

  卿珩冷脸道:“谁关心你了?你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追风使苦笑道:“进去吧,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卿珩转眼望向藏书阁,挥手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追风使随她一起进去,将门轻轻的关上。

  卿珩自一进去后,认真的审视着藏书阁内的一什一物,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追风使直奔着他们右手边第二列架子而去,他在上面翻找了一瞬,拿下来一册书简,打开瞧了几眼后,嘴角出现了笑容。

  卿珩犹疑的接过追风使手中的书册,打开来看时,却发现册子一片空白,上面连半个字也没有,卿珩横眉愠道:“你耍我?”

  追风使疑惑的接过卿珩手中的书册,拿起来一瞧,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十分窘迫的盯着那卷书册,微微张口,却没说什么,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沉默了许久。

  许久后追风使说道:“藏书阁中的书册,上面记载的都是关乎冥界的大事,只有冥界中人才看的明白。”

  卿珩狠狠地瞪一眼追风使,说道:“那好,既然你看得懂,你念给我听。”

  追风使有些犹豫的盯着卿珩,似乎在思考,是否要根据卿珩所说的去做,半晌之后,他终于伸手接过了书册,望着卿珩说道:“这是我们冥界记载最久远史实的史籍,你要查什么?”

  卿珩答道:“神冥大战。”

  追风使闻言,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卿珩此时受制于冥界的结界,自己本就没什么办法瞥见史籍上记载的东西,只能借助于追风使的力量来找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她微微有些紧张的望着仔细查阅书册的追风使,心中有些忐忑,若是幸运的话,不出一刻钟的时辰,她便能找到神界与冥界当年大战的原因,她正思索着稍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时,对面的追风使轻轻叹了口气。

  卿珩连忙收回心思,上前认真的盯着追风使手中的书册问道:“怎么了,可找到了?”

  追风使摇摇头,望着卿珩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上面并没有关于神冥大战的记载。”

  卿珩有些发愣的望着追风使手中空白的书册,愣了一愣,而后,她有些急躁的将追风使手中的书册夺了来,但与刚刚一般,那卷书册到了她手上,立时便成了空白的书简。

  她有些无奈的将书册甩给了一旁的追风使。

  卿珩却不打算放弃,继续说道:“这里还有别的什么史籍吗?”

  追风使摇头说道:“冥界比不上神界,史籍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每一年发生的事情也都记载的十分详尽,若是当时发生了别的事情,或是执笔的史官漏记,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当年神冥大战,冥界败给了你们神界,史官顾及冥尊的面子,多半不会把详情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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