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兴庆宫,花萼相辉楼。
一行十二人的舞队在张云容的带领下,跳着性感撩人的舞蹈,李龟年带着一班乐师在旁边敲击羯鼓做伴奏。
高台上,一名体态丰腴,肤如凝脂的女子,轻轻拨开一枚荔枝,送到李三郎嘴边。
李三郎微微一笑,轻咬住荔枝后又在女子指尖狠狠的吮吸了一口。
女子面色潮红,富有风情的瞥了一眼李三郎,又将手指放在嘴边,以红舌微微一卷,极具妩媚。
台下的紫衣宦官高力士半眯着眼仿佛要睡着了似的。
一名宦官快步来到高力士身边轻声道:“干爹,手下的人来报,今日王准与安庆绪带人与樊川围攻王烁,虽然王鉷及时赶到,但王烁还是被推入了潏河中。”
快要睡着的高力士,慢慢的睁开眼,花白的眉毛轻轻颤抖着。
他瞥了宦官一眼问道:“这件事你没跟别人说吧,朝恩?”
鱼朝恩神色肃穆:“儿子第一个跟爹说的,除此之外在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高力士伸出干枯如树枝的手掌,在鱼朝恩的后背上轻轻的一拍:“做的好,下去吧。”
鱼朝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半退着出了大殿。
高力士又慢慢的登上高台,灵巧的宛若一只猫,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大家,下人们来报,王烁掉入潏河中,生死未卜。”高力士小声的说道。
李三郎脸上的笑意倏然间凝固,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无妨,倘若他真是仙人弟子,自当安然无恙。”
高力士没有搭话,而是将头低下,他知道李三郎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李三郎捻着一颗荔枝问道:“只是好短短的跳河作甚!这时节正是潏河涨水的时候,就算是水性好的汉子也不敢贸然下河。”
“也许他是想要擒一条水龙王,给三郎你祝寿。”那女子笑着依偎在李三郎怀中说道。
李三郎嗤笑一声,捏着女子的手说:“玉奴,也学会打趣朕了,长本事了啊。”
高力士笑道:“娘子说笑了,据下人来报,是王准和这个王烁有过节,这才联络了安庆绪一起,在樊川围攻了王烁。”
“哥奴就放任着他们这么欺负王烁?”李三郎眯着眼问道。
“本来王公已经去了,但不知为何,王烁还是被推入了潏河里。”高力士达到。
“王鉷去了,北蛮子却没去,哥奴这敲打人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啊。”李三郎讥笑了一声说道。
高力士弯腰笑道:“一切都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你也别拍朕的马屁了,找到王烁再跟朕说,朕还等着三天后他的舞团演出呢。”李三郎惬意的向后一靠,继续欣赏舞蹈了。
似乎他很确信,王烁一定能活下来。
高力士如黑猫般离开大殿,在殿外等候的鱼朝恩赶紧上前行礼:“干爹。”
“朝恩,派飞龙骑乔装打探王烁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儿子明白!”鱼朝恩兴奋的回道。
看着鱼朝恩离去的背影,高力士眉毛迎风抖动着,他感慨道:“王烁,你还真是不安分呐!”
……
李府。
夜色慢慢的降临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王烁和李鹿萍却迟迟没有回来。
安禄山眼珠子骨碌乱转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十郎,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啊,不然王烁和小娘子早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鹰奴如幽灵般出现在李林甫的身边。
“阁老,王烁被王鉷推入潏河中,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李林甫厉声问道。
鹰奴低着头道:“本来王准都已被吉温带走了,可王鉷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还说王烁是因为绑了小娘子,畏罪跳河。”
“他王鉷想做什么,老夫还没死呢!”
李林甫气得发须皆竖,也不顾安禄山在一旁,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王烁要是死了,他王家一家人,就等着陪葬吧!”
安禄山像是受惊的鹌鹑般,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心中咋舌不已,想不到王烁在李林甫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重!
竟然不惜说出这种狠话。
要知道王鉷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李岫被欺负了,他也最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禄山心头有个疑惑,难道这个王烁真的是仙人弟子?
可他实在接受不了,李林甫竟然让一个仙人弟子做奴仆,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可如果王烁不是那仙人弟子,李林甫干吗发这么大的火?
这还是安禄山认识李林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发火。
“派人去找了吗?”
李林甫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他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鹰奴答道:“已经让人去找了,阁老,小娘子也不肯回来,非要找到王烁,你看要不要…”
“既然她想等,那就让她等吧,让人好生伺候着。”李林甫闭上眼睛,轻轻摩挲着掌心说道。
“还有,把王鉷叫过来,老夫倒是要看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阁老!”
李林甫眼中骤然爆射出一抹寒光,声音中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禄山倒吸了口冷气,发自心底的想要臣服。
他心中有个想法,只要这位权相还在世上一天,那整个朝廷没有任何一位大臣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不行,王鉷不行,杨国忠更不行!
……
潏河两岸上都是寻人的武侯,从上游到下游,所有人都在找着王烁。
李鹿萍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肿像是两颗桃子。
一旁的康奴心疼的说:“小娘子,你吃些东西吧,王二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鹿萍摇摇头,看着水流湍急的潏河忧心忡忡道:“这时节潏河水位是最高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先生的水性如何,怎么能吃的下东西。”
“小娘子,之前河上还有不少船只,吉御史已经问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有答案了。”康奴安慰道。
李鹿萍的眼中又有泪光闪烁了,她双手合十跪倒在地不住的祈祷道:“老天爷,求求你一定要让先生活下来啊。”
在潏河的下游,一条不起眼的小船飘荡在河上。
小船的船帆上画着一只金色的牡丹,在夜晚显得格外瞩目。
船舱里方赢急切的走来走去道:“怎么样,王二有没有事?”
韦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都说了八百遍了,他只是脱力昏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来!”
方赢悻悻的笑了笑说:“还好有你在暗中跟着王二,不然这一次他真的凶多吉少了。”
自从那日韦奴申请暗中观察王烁后,韦奴便一直尾随在王烁身后。
今日见王准和安庆绪两人图谋不轨,韦奴第一时间联系了方赢,在潏河做好了接引。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王鉷,韦奴会带着王烁登船逃跑。
当时韦奴以为用不到船了,可没想到王鉷把王烁推入了河里,辛亏她水性极好,这才把王烁救了下来。
“登徒子,你欠了我一条命!”韦奴轻轻啐了一口娇嗔道。
王烁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韦奴正色道:“他估计快醒了,我先走了,我暗中观察他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然会坏了主人的大计!”
“明白。”方赢回答的很干脆。
趁着方赢不注意,韦奴突然在王烁的胸口报复似的抓了一把!
“登徒子,我让你捏!”
王烁皱了皱眉,眼皮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醒来了。
韦奴心中一惊,一掌砍在王烁的脖颈上,又让他昏睡了过去。
“力度好像有点大了,不管了,既然喜欢睡,那就多睡一会儿!”
韦奴轻笑着来到船边,纵身一跃,如鱼归大海般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