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便是算计了,也会早早为你考量周全。”说着,眉头皱得深了半分:“今日之事仓促,是在下计量不周,害清娴受苦了。日后,便再不会这样了。”
日后,还有日后吗?
凤兮眸色一黯,脸色越发的淡漠,亦如寒冰,竟是有些冷意彻骨。
“那日初至这宁王府时,清隐公子突染风寒,连路都走不稳,是以便早早入王府南院歇息,不曾与我们一道用膳。清娴想问,清隐公子恰到好处的病了,可是在躲避宁王府的什么人?”凤兮这嗓音极淡极低,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
“怎突然这般问?在下早已说过,当时初至这宁王府,在下的确是风寒加重,那话并无虚意,清娴该是相信。”
凤兮神色不变,只道:“是吗?清娴听说,清隐公子本该与宁王府的大郡主和亲,清娴还以为你初入这王府便染风寒是为了故意装病来躲避若瑶郡主。”
“既是清娴提及这事,在下也无意隐瞒。以往天下四杰在东临相聚,在下曾与若瑶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但却并无半分纠缠。而不久前,待我还在药王谷时,父皇有意与东临和亲,宁王府若瑶郡主,却是主动请嫁。”
主动请嫁吗?
凤兮完全没料到那端庄娴雅的若瑶郡主竟也有胆大之时。
也难怪,也难怪像她那样的大家闺秀,会在今日画舫的饭桌上主动给顾风祈布菜。
想必,想必她是极其倾慕顾风祈了。
凤兮神色变了几许,暗暗一叹。
天下四杰果真善于令女子倾心,无论是夜流暄那魔头,还是顾风祈这不近女色之人,都受女子倾慕,只不过,这几人皆非寻常之辈,心思也非常人所及,亦如今日自家那外祖父说的一样,谁若先真正动了情,谁便伤极痛极。
“若瑶郡主既是对清隐公子一片倾心,甚至主动请嫁,如此,清隐公子倒该珍惜若瑶郡主才是。”凤兮默了片刻,才淡着嗓音道。
嗓音一落,她清寂的目光朝顾风祈落来,只觉灯火隐隐下,顾风祈儒雅的面容格外的清逸如风,温和朗然,令人痴迷。
凭他面容,他不是脾气太差之人,亦是不如夜流暄那般冷血杀伐,但不得不说,他也心有大计,终归不是良人。
“清娴这话,委实疏离了。再者,在下不近女色,清娴应是知晓。”他默了片刻,才温润而道,嗓音透着几许无奈。
话落,见凤兮又欲言话,他则是眸色微蹙,再度出了声:“清娴还是莫要再将在下往外推了,纵是清娴不喜在下,但在下的男女之事,还望清娴也莫要撮合。”
凤兮稍稍垂眸,只淡道:“我无疑关心这些,只是我也身为女子,便替若瑶郡主着急罢了。再者,清隐公子虽是潇洒,但凭你身份,终不可不娶妻。”
“清娴已为在下的正妃,如此一来,在下也算是娶了妻。”他答得坦然,嗓音清和平静,给人一种宁然静怡之感。
凤兮再度皱了眉,只道:“我与清隐公子之间是何关系,公子应是最为
明白。清娴与你,终不会是一路人。”
说完,凤兮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那灯火通明的书房,见里面毫无动静,想必自家那外祖父应是许久才会出来。
周围冷风浮动,她也无意在此吹风,加之身侧又站着顾风祈,心底终归有些不畅与压抑,随即道:“夜色已晚,清娴便先回睿王府了,若是我外祖父自书房里出来,还望清隐公子告知他清娴的去向。”
说着,抬眸朝顾风祈望了一眼,灯火阑珊之下,见他儒雅的面容平静温润,但眸子却隐隐低沉复杂,凤兮眉头一皱,稍稍垂眸,缓步朝来路回去。
身形刚经他的刹那,凤兮手腕却是被他拉住。
凤兮驻足,扭头观他,不料迎上他深黑如辰且微微染着儒雅笑容的眼睛。
“我送你回睿王府吧!”他温润而言,说着,抬着另一只手替凤兮拢了拢身上的外袍。
凤兮怔了一下,只道:“还是不必了。这寒冬冷夜,清隐公子已是将外袍借了清娴,若是再送清娴回睿王府,公子怕是得受凉了。”
“清娴既是担心在下会受凉,今夜倒也可不走了,在这宁王府住下,如何?宁王府早为你将南院修葺一新,你这些日子在睿王府中,南院便仅有在下一人独住。”
凤兮怔了一下,神色微动,只道:“不用了,清娴还是回睿王府为好。”
如今放眼这宁王府之人,怕也只有自家那舅舅在意她了,其余人,皆因她害了小郡主而心生怨怼,如此一来,她又如何能在宁王府南院安之若素的住着。
凤兮心底再度沉了半许,情绪也略微不佳,正要挣脱开顾风祈的手,不料他却将她的手腕握得极紧,分毫不容她挣脱。
凤兮略有不耐烦,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怒了半分,不料他深眼将她打量几眼,随即再如变戏法一般朝她儒雅而笑,只道:“清娴不让在下送你回睿王府,那在下便将你送出这宁王府大门吧!”
说着,见凤兮又欲言话,他叹息一声:“也不知清娴可有发觉,自打你今日见过夜流暄之后,性情再度变了。以往,你对在下虽是不信,但终归也不是太过排斥,而今,夜流暄随意三两言,竟是令清娴对在下的态度大变了。以往你我二人还可同处一室,如今,别说是同室,便是同府,你也不愿与在下多呆了。”
“清隐公子到底想说什么?”凤兮淡漠出声。
他眸色再度深了几许,清润坦然的回了话:“在下想说,清娴已被夜流暄扰乱了心。”说着,见凤兮眉头一皱,他叹息一声,嗓音也增了几许诚然与悠远:“清娴,在下早与你说过,夜流暄并非善类,这天底下,你最该防备的,是他。”
凤兮神色已是淡漠至极,心底复杂与冷冽之意层层交织。
倒真是好笑了。
夜流暄说顾风祈不可小憩,顾风祈则说夜流暄不得不防。
她凤兮不过是卑微之人,何德何能受听他们这般‘诚心诚意’的劝慰与蛊惑。谁是善类,谁才最该防备,她心底早已有数,不得不说
,时至今日,无论是对顾风祈还是夜流暄,她都不信,都防备着呢。
“多谢清隐公子提醒,清娴知晓了。”虽心下早有判定,但凤兮却未再反驳他的话,仅是顺势应了他的意,不愿再与他纠缠。
他再度叹息一声,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温润平缓的嗓音透出半许不曾掩饰的无奈:“便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摆脱在下吗?”
凤兮眸色微滞。
他勾唇一笑,儒雅的面容漫出半许显而易见的自嘲:“在下自问守礼,在女子面前循规蹈矩,不料清娴竟是嫌弃在下了。”
说着,他已是拉着凤兮朝原路返回,宁然清和的道:“清娴今夜在灵堂受委屈一事,在下已是知晓。只是,别人之言,清娴无须放在心上,如若不然,使得自己情绪低落,又是何必?另外,清娴即便受委屈要独处,也不可在这书房外呆立着吹风,若睿老王爷出门便见你如此,宁王府上下怕是都不得安生了。说来,睿王爷对你的确是真心实意,慈爱宠溺,他,怕是极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一语直入凤兮心底。
凤兮眸色一颤,心底复杂横生。
不得不说,这顾风祈也是擅长窥心之人,竟能道破她因何呆站在此地,更能道破睿老王爷对她的在意。
如此一来,这人委实是深沉得有些可怕了。
一路行至小道尽头,便入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廊檐。
廊檐上,若瑶郡主与两名侍婢迎面而来,因相遇偶然,若瑶郡主一怔,待目光扫到顾风祈身上仅着的中衣,脸色已是有些僵硬。
她忙垂眸,神色紧张,僵立在原地道:“殿下与凤兮妹妹怎在这里?”说着,嗓音顿了刹那,又道:“这外面夜风极冷,殿下怎可仅着中衣。”
说着,她嗓音已是有些发紧与羞赧。
顾风祈本是仙风道骨,容颜如玉,这等翩跹公子,本是她的心上人,而她常日里也见惯了他贵袍加身,衣着一丝不苟,而今见得他仅着中衣,身形完美,心中一激荡,自是忍不住稍红了脸,连带本因自家小妹丧生的悲戚之感也有过刹那的磨灭。
“在下是否受寒倒是无所谓。只是清娴身子弱,在下委实心忧,便将外袍披在清娴身上为她御寒了。想来在下此际衣着无礼,倒是让郡主见笑了。”顾风祈温润回话,嗓音儒雅怡然,但却无端的给人一种亲切与宠溺。
若瑶郡主顿时抬眸朝凤兮望来,目光在她肩头上的蓝袍望了一眼,脸色顿时黯然,随即朝顾风祈强颜欢笑:“殿下对凤兮妹妹,当真极好,令人羡慕不及。”
说着,她红肿未消的眼睛再度朝凤兮望来,“妹妹能成为殿下的正妃,委实是好福气。”
凤兮将她眸底的黯然之色全数收于眼底,心底也增了几许复杂,正要言话,不料顾风祈已是先朝若瑶郡主出了声:“郡主今日已为小郡主之事伤了心,此际还是先回屋好生歇息,将自己照顾好吧!在下与凤兮,便不相打扰了,告辞。”
若瑶郡主眉头一皱,忙道:“殿下且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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