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流暄嗓音的冷意与压力,凤兮再度发抖。
常日里对夜流暄郁积而来的畏惧,在这一刻竟是全数爆发,令她不由将身体往后面缩,直至小端王一把将她拉坐在他腿上并亲昵的将她圈入怀中,她紧绷的心才稍稍安稳。
“说话!你当真要跟着端王?”这时,夜流暄的嗓音再度道来,平缓至极,却也是格外的阴测致命。
凤兮不敢言,小端王却出了声:“夜公子切莫吓着凤姑娘了。既然凤姑娘也喜欢我,夜公子又何不趁此答应了,也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他目光朝东临墨池落去,又道:“想必墨池公子也是明理之人,自是不屑棒打鸳鸯之事吧?凤姑娘既然钟意我了,就望墨池公子莫要再对凤姑娘强行求取了。”
东临墨池神色微变,但却未有回话,仅是将目光挪向别处,事不关己的姿态令人咋舌。
顾风祈连连摇头,大叹一声。
夜流暄则是未将小端王放于眼里,目光依旧朝凤兮落来,阴测的低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心甘情愿的要跟着端王?”
凤兮瑟缩畏惧的望他一眼,心中凄凄上浮。
她谁都不愿跟,她只想呆在苍月宫,呆在夜府,呆在他身边便足矣。然而,他却是要将她送给东临墨池,送给那样一个全身散发着杀气的魔头,她怎能容忍自己掉入东临墨池的火坑。
她说过的,她只想保命,她只想活着而已的。
她默了片刻,心底挣扎难平,随即终于是硬着头皮朝夜流暄点头。
夜流暄脸色一变,眸中深幽之色似要将她吞没。
“还望夜公子成全。”小端王也再度出声,嗓音缓慢且带着几丝深沉的笑。
夜流暄朝他望来,淡道:“既然端王也如此诚意,我自是答应。只不过,我现在倒是得与凤兮说几句贴己之话。”
嗓音一落,他顿时将凤兮拉出小端王的怀,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缠住凤兮的手腕,且不容她挣脱的将她拉着下了看台,登上了那只在看台边候着的小船。
他吩咐划船之人将小船划往紫薇河的无人角落,才掀袍坐在凤兮对面。
河风习习中,他雪白的衣袍与青丝飞扬,清透卓绝,犹如要羽化登仙。
凤兮紧张不安,瑟缩畏惧的望着他,他淡眸朝她一扫,淡道:“即便入得端王府中成为他的第七个妾,你也愿意?你与那端王,不过才见过几面,就已对他倾了心?”
凤兮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暗暗挣扎良久,终于是低垂着头,老实道:“流暄,我不想跟着东临墨池。”
我只是不想你将我送给东临墨池,是以才不得以择了小端王。
夜流
暄沉默良久:“那你对小端王……”
“并无倾心。只是小端王比东临墨池要好,方才还在河中救我。若流暄当真要将我送人,还望流暄将我送给小端王。”
夜流暄眸色微微一动,淡道:“罢了。端王与东临墨池二人,皆是我要计量之人,你如今自愿选择端王,我自是答应。只不过,你跟在端王身边,倒是得牢记你的身份,你须得替我苍月宫办事,不辞辛劳。然,你务必记得今早我喂你吃的那枚蛊毒。你若是敢背叛我或是对小端王有丝毫的动心,你该知晓毒发的后果。”
凤兮一怔,面色凄然黯淡。
她如何不记得他今早给她吃的那枚蛊毒,如何不记得他今早那深邃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她一直都知晓的,她凤兮,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从姚府中随手救回来的一个卑微之人罢了。
然而,纵然她卑微低贱,她也对他存了亲切之意,仍将他视为了救命稻草,然而……
“流暄,我方才落入河中,你可有想过救我?”她低低的问出了这句话,盼着心底那一小团希望之火不要熄灭。
夜流暄仅是给了她一记深眼,眸子里略微有些隐隐的挣扎,但却未说话。
凤兮难掩黯然,又问:“流暄,你是不是本想救我,但被小端王抢了先,是吗?你没想过看着我死,是吗?”
这话无异于自欺欺人,已是卑微到了极点。
然而夜流暄却似是有些不耐烦,只道:“走吧!端王还在台子上等你。想必他明日便要出发回京都了,你安生跟着他,近期无须做什么别的,好生入端王府为妾便是。”
凤兮心头一凉,眼睛顿时开始发酸,连落了泪,也浑然不知。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被夜流暄牵着回到看台上的,她只知一登上看台,小端王便将她搂了去,并借故带着她离开。
此番离去,再不是夜流暄将她牵回夜府,而是小端王将她搂进了他落脚的江南衙门。
凤兮心情低落,不愿说话,小端王便吩咐人替她沐浴更衣,甚至差人将晚膳端入了她的屋子,并与她一道用膳。
翌日一早,小端王果然带着凤兮启程回南岳京都。
然而此番随行,仅有数十名官差,小端王的胞妹芸罗公主,却闻说是昨日便被夜流暄亲自领进了夜府,看来好事将近。
更让凤兮未料到的是,她昨日一曲葬心,深得人心,被奉为了海棠宴的魁首,倾绝天下。
对此结果,她不做评论。她只知晓,夺得魁首,并非是因为她的琴技好,而是因为葬心一曲,乃音攻初效,能摄人神智于无形,是以才令她在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
独占鳌头。
那音攻,无疑是一门邪功。
回京的路途,车行颠簸,凤兮精神不好,食欲不振,身子骨也消瘦不少。
幸得小端王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虽然他的‘关心’多多少少存了几分做作与虚浮,但凤兮本是个容易满足之人,是以心也逐渐开始松懈。
三日之后,马车终于入了南岳京都,最终停在了端王府前。
相比于夜府的奢华,端王府中花树成群,虽无夜府四殿的霸气,但也算得上是秀美特别。
然而,端王府与夜府最大的区别,便是端王府中有姬妾六名,待小端王一入得王府,她们便朝小端王扑来,活生生将凤兮挤在了人圈外。
浓妆艳抹,脂粉极浓。
凤兮忍不住皱了眉,呆呆立在人圈外有些无措。
待小端王终于想起她来,他自那六名姬妾中挤出来时,他清隽的面上已是布了不少大红的唇印。
凤兮愕然,心下当即唾弃。
这小端王,好生放荡不羁。
然而小端王却似是毫未察觉她眸中的僵硬与唾弃,竟是将她的手捉住并亲昵的拉入怀里,体贴的伸手替她掠了掠额前被风拂乱的发丝,朝面前那六名脸色各异的女子道:“本王介绍一下,她名为凤兮,日后便是本王的第七妾,你们入府早,可要好生照顾她。”
第七妾……
不知是真心的介绍,还是委婉的讽刺。
凤兮心头一紧,又见面前六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皆是朝她投来虚意的笑,心底的寒意更是蔓延开来。
大抵是因对夜流暄存有几分敬意,小端王领她入王府为妾,但却是吩咐人在王府中操持一番,势要给她一个成亲之礼。
黄昏之际,她由着婢女服侍,挽发上妆,穿了大红的嫁衣,盖了大红的盖头。
没有人来送亲,没有媒妁之言,更没有佳朋满座,拜堂也不过是随便走了个过场,随即,凤兮便在王府之人脸色各异之中被送入了自己的小院。
彼时,夜色深重。
凤兮独坐在‘喜房’之中,心下苦涩哀然。
所嫁之人非自己所喜,成为王府中的妾室,更是自己从未想过的高枝。
外面那些人都觉得她攀了高枝,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根王府的枝头,她却是从不觊觎。
她甚至觉得,嫁个老实的村夫,也要比王宫贵胄要好。
不多时,不远处的屋门被人推开,一抹酒气夹杂着一道道微微踉跄的脚步声而来。
凤兮惊了一跳。
然而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沉重的身子霎时将她彻彻底底的压倒在身后的床上。
凤兮惊得不浅,待瞧得小端王那张略染酒气的脸后,急得大呼:“端王,不可以!不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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