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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情意流芳,释然2

  他的吻极轻,那种略微小心翼翼的感觉,却令凤兮发白的脑海中席卷出几许淡淡的讶异。

  夜流暄历来不可一世,傲然风华,却在她面前,收敛了太多的冷冽与脾性。

  一时间,凤兮心情跌宕起伏,不由伸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他落在她唇瓣上的吻僵了半刻,随即再度在她的唇瓣及面颊上吻开。

  淡淡的酥麻席卷开来,温馨而又延绵,但却无半分燥热与情迷。

  凤兮呆了良久,才稍稍抬起头,避开他的吻,随即目光紧紧的凝着他深黑如墨的眼,暗自挣扎了良久,才问:“流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从不曾面对自己的真心,也从来不曾思量夜流暄是否喜欢他,以前,她总觉夜流暄是天上的明珠,她这卑微之人又岂能靠近他,但如今,方才的吻是真,方才的亲昵触碰不假,因而这句一直压在心底不敢直面的话也终于再度脱口而出。

  这话一落,他深黑的目光似乎波动了半许,随即便恢复了常日里的平静。

  凤兮依旧紧紧的盯着他的眼,欲从他的眼中看入他的心底,然而她终归不是善于从眼窥心之人,她除了瞧见他眸底那一汪深黑无底的平静,别无其它。

  气氛缄默良久,夜流暄也未出声。

  “当真不喜欢吗?”心绪略微低落,凤兮苦涩一笑,随即便想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不料他将她的胳膊拉得紧,不容她挣开。

  她再度将目光落在他面上,嗓音也增了几许无奈与低沉:“你放开我吧,我想回屋歇息了。”

  他深眼凝她半晌,墨眉一皱,随即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挪开,极为难得的叹了一声:“留下吧!”

  凤兮目光一颤,心底却是骤然狂涌。

  她略微不置信的盯着他,嗓音有些发紧:“你,你说什么?”

  他转眸瞥她一眼,深黑的眸子依旧无半许波动与异样,但却拉着她的胳膊缓缓的将她从他身上拉在他身旁的床榻上,随即扯着被褥为她盖上。

  他突来的转变,令凤兮有些愕然。

  遥想当时这夜流暄入睡前,却也是一直出声让她回屋的。

  被褥上那淡淡的兰香迎鼻,熟悉至极,是他身上的味道。

  凤兮心底也略微紧然波动,一时间,纵然心生愕然,却也规矩的呆在被褥里,怔怔的望着他的侧脸,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眼见夜流暄一声不吭的稍稍合了眸,那薄薄的眼皮盖住了他深黑如潭的眼。

  她静静的观着,目光一紧,心底有过刹那的惊跳,只觉这夜流暄合眼,兴许就再也睁不开了。

  这想法甫一滋生,她暗暗惊讶,却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然而一想到他瘦削的身子,一想到他咳血及苍白的面色,心境也再度不受控制的变了又变。

  半晌,她稍稍挪身过去,触碰到了他的身子,挤在了他的身边,并伸手朝他的腰身环去。

  意料之中的,他的腰身依旧瘦削至极,整个身子的温度也格外凉薄,纵然这盖在身上的被褥极厚,似乎也暖不了他的身。

  夜流暄稍稍伸手推她,低沉清冷的嗓音扬来:“别胡闹。”

  凤兮缠紧他的腰身,分毫不容他推开她,待见他仅是轻轻的推她几下就任由她抱着他之后,她眸色动了动,心底越发的沉杂与怅然。

  夜流暄对她,果真包容得紧。

  放眼这天底下,怕也只有她能在他面前这般放肆猖狂,猖狂到肆意的接触他,肆意的将他从可望不可即的天边拉下来抱着不放,肆意的霸占着他的怀,霸占着他极为难得的柔和与妥协。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她以前却从未发觉,从未体会到过,她以前,委实是错过得太多太多。

  “流暄。”她默了良久,才低低的唤了一声。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着他侧脸带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得有些朦胧,似要羽化不归。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清冷的嗓音带着几许缓和。

  凤兮伸手探上他的心口,正要移动,他略微凉薄的手指却是裹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自他心口拉下来。

  凤兮勾唇笑笑,面上有些苦涩,随即将他的腰身环得紧了一些,道:“凤兮以前从未想过,流暄不近女色,却能经常牵着凤兮揽着凤兮,甚至亲自为凤兮布菜,凤兮以为这都是你随意而为,并不是真正对凤兮好,但凤兮如今,却是真真正正想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他淡问。

  凤兮朝他再度挨近了几分,脸埋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淡兰香,沉默良久,才答非所问:“明白了有些东西,务必要抓紧了。这世上的命运太过无奈,加之世之不公,凤兮若是自己不努力,就真会完完全全错过了。”

  说着,稍稍将头抬起望着他,目光直锁着他深黑的眼,又道:“凤兮前些日子,本想着代表北唐弥补你,本想着竭尽所能的给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天下江山,还是北唐遗军,都捧在你面

  前,但如今,凤兮想改变主意了。”

  夜流暄深眼凝她,良久,却是未继续问下去,只清冷如常的淡道:“有些事,无须想得太远。睡吧,明日还要去见明德方丈。”

  凤兮盯他良久,随即朝他勉强的勾了勾唇,而后再度将脸贴在了他身上,略微悠远的低道:“有些事,可以不去考虑,但有些事,却是务必要去做了。凤兮以前胆小瑟缩,但如今的凤兮,终归是变了。无论是你是否待见我,是否满意我如今的努力,凤兮都变了,真的变了的。”

  烛火摇曳,光晕深沉。

  凤兮这话一落,夜流暄却是未再回话,虽稍稍合了眸,但却皱了眉。

  夜色深处,屋外的风声簌簌,逐渐深沉。

  翌日一早,待夜流暄醒来,凤兮早已不见。

  他怔了一下,因着初醒而朦胧的双眼霎时清明。

  他立即伸手摸了摸身旁床榻那冰凉的温度,脸色微变,急忙起身着了外袍朝屋门处行去,待迅速打开屋门的刹那,明亮的光线落来,冷风迎面,而那身材娇小的人却正端着热腾腾的水立在门外,笑盈盈的望他。

  他脸色有过刹那的僵硬,瞳孔里紧急之意骤然被收敛,随即面无表情,眸色平静而又清冷的盯她。

  仅是片刻,他稍稍侧身,让出了路,凤兮笑笑,端着热水便入了屋门。

  待将热水放置在屋内的桌上,凤兮拧干帕子,快步朝夜流暄行来。

  彼时,夜流暄已在屋中的竹椅坐定,凤兮将帕子抵在他面前,见他深黑的目光朝她手中那泛着热气的帕子凝了片刻,终归是伸手来接。

  眼见他就着那帕子洗了脸,擦了手,凤兮面上的笑容甚了半许,随即结果他手中递回的帕子,放于盆中后,便拿了把木梳立在他面前,朝他缓声道:“流暄,我服侍你束发吧。”

  夜流暄眉头一皱,深深凝她片刻,却是自然而然的伸手自她手中夺过木梳,朝她清冷如常的道:“无须刻意讨好我。”

  说着,嗓音一沉:“我不需要。”

  凤兮怔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有过刹那的僵硬,随即抢回他手中的木梳,眼见他眉头皱得更甚,她道:“凤兮是否是刻意讨好,凭流暄的聪明,又岂会不知。凤兮都能直面心底的感觉,流暄又如何还要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夜流暄眸色一冷:“我冷漠待你,岂用得着故意?你莫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凤兮不怒反笑:“你要如何说,便说吧!总有一日,凤兮会让你也面对心底的感觉的。”

  “北唐凤兮,你近日倒是越发的放肆了!这些话,谁教你的?”他嗓音一冷。

  凤兮眸色微动,淡然浅笑:“自己琢磨的罢了。我昨夜便说了,凤兮真的变了的,以前胆小瑟缩的我,自然不敢在你面前这般说话,但如今,我不会避讳什么了。有些事,的确得靠自己争取,我不该良善,至少,有些东西,我该为自己考虑。纵然孤星带煞,我也希望我能快乐一点,这样一来,即便不久之后我丧了性命,也断不会有任何遗憾。”

  “你若软弱消极,颓废愚蠢,与其让你日后死在别人之手,我现在便可要了你性命。”

  “若当真到颓废消极之时,也定是凤兮无奈或是深陷危机之时,到时候,凤兮会自行裁决,不劳你来动手。”凤兮缓道。

  这话一落,夜流暄深眼凝她,目光似是有些摇曳,却是不说话了。

  凤兮勉强勾唇再度朝他笑笑,握紧了手中的木梳,道:“我为你束发。”

  这回,他却极为配合的坐着未动,凤兮执着木梳为他梳发。

  她从来未替他束过发,然而以前,他却为她梳过发。

  她以前一直都憧憬着,她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安然一世,她宁愿嫁个山野村夫,过着农家生活,每日与自家相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闲暇之际,她为他做饭,为他浣衣,为他束发,这样的日子,也定是安然美满。

  但如今的如今,所有的念想全部颠倒,换为了她为夜流暄梳着他如墨的青丝,为他束着发。

  也不知是否是第一次为他束发而心生紧张,凤兮只觉穿梭在他头发里的手指略微发僵,待折腾良久之后,她终于是为他束好了发,然而那发髻却是稍稍歪了一点,配上他那清俊风华的容颜及白衣胜雪的衣袍,委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细细打量一番,眉头一皱,叹息一声,道:“凤兮梳惯了自己的头发,却是不习惯为男子束发。流暄,还是你自己重新束吧!”

  说着便将手中的木梳塞在他手里。

  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抹了抹头上被发冠束着的发髻,仅是片刻,便放下手来,只道:“并未太歪。此番时辰不早了,先去见了明德方丈再说。”

  嗓音一落,他已是稍稍起身,手中的木梳随手一放,随即便极为自然的牵了凤兮的手,缓步朝屋外踏去。

  凤兮目光朝他的发髻瞥了瞥,

  垂眸间,唇瓣一时间微微勾出了几许弧度,随即规矩顺从的被他牵着往前,心底深处,却是一方不曾平息的涟漪浮动。

  刚至明德方丈的禅房时,只见那方丈体态微宽,一身玄黄的袈裟披身,或是因屋中檀香阵阵,烟雾微微缭绕,倒是令这盘腿打坐且双目微合的方丈增了几许世外飘渺之感。

  凤兮的目光一直朝他落着,细细打量,待被夜流暄牵着站定在他身边时,这方丈却是微微睁开了眼,头也不抬的叹息一声,嗓音如同洪钟暮鼓般透着几许淡淡的浑厚:“夜施主与这位女施主一道而来,可是想通了,欲逆天命?”

  凤兮怔了一下,委实没听懂这方丈的话。

  她怔怔的朝夜流暄望来,却见他精致风华的侧脸上漫出了几丝不曾掩饰的暗沉与复杂。

  “天命虽不可违,但在下如今,却是想逆上一逆。”夜流暄沉默半晌,终归是清冷悠远的出了声。

  方才眉头一皱,依旧头也不抬的道:“夜施主昨日可不是这般说的。”刚说道这儿,他终于抬眸朝夜流暄望来,眸色深沉如古井,“夜施主昨日曾想顺命而为,不愿再为自己争取,而今,当真决定改变了?”

  夜流暄淡道:“在下,终归还有未了的事,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既是天要如此,在下便惟有与天逆了。”

  方丈再度叹息一声:“你能这般想,老衲委实欣慰。你且记得,纵然是命数,也有改变之时。”

  说着,目光在夜流暄面上打量片刻,又略微语重心长的道:“你这般不服输的模样,委实与大将军相合。遥想大将军以前,也曾是沙场点兵,金戈铁马,纵然命中时时带劫,却也能逆险过去,只可惜……”

  “以前之事,大师不必再提。自你决定脱离我父亲身边,皈依佛门,这凡尘俗事,皆不必再记着了。在下昨日来,本是为了那人之事,而今,在下是带她来见你。”夜流暄淡漠如常的出了声。

  嗓音甫一落,她将凤兮拉上前,朝方丈再度出声:“她便是北唐帝姬,北唐娴。在下若是未查错,在她出生之日,大师便被请入宫中,为她赐了字,定了‘凤兮’这小名吧?”

  方丈微垂着头,不曾朝凤兮打量,但却是无端端的沉默了下来。

  待屋内气氛寂寂良久,他终于是出了声:“夜施主,可否让老衲与这位女施主单独说会儿话?”

  夜流暄面上并无半许诧异,仅是盯方丈一眼,随即目光朝凤兮落来,低道:“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也不顾凤兮反应,他自然而然的松了凤兮的手,缓步出了屋子。

  一时间,屋内气氛再度寂静了几分,隐隐透着几许莫名的压抑。

  凤兮僵立在原地,见方丈依旧不说话,她眸色动了动,硬着头皮主动出声:“不知大师有何话想与凤兮说?”

  方丈低垂着头,半晌才略微悠远的道:“北唐润丰那年,朝蓉皇后诞下公主。记得那日,前夜宫闱全数盛开的火荼,你降生那日却是火荼凋尽。宫中一时流言四起,称你为不祥,北唐皇上封锁消息,后差人请老衲为小公主祈福,赐名。老衲见小公主你生得乖巧,尚在襁褓竟能笑意待人,甚至还能咿呀言语,老衲再为你占卜命途,才知你此生,定不会安然。”

  凤兮脸色微变,目光沉杂,心底也漫出了几许紧然。

  正这时,方丈又继续道:“你此生命途,注定孤星带煞,但却有贵人相助,只可惜,你命途太强,待你全然强大之日,你那贵人,便会命途多舛,一日日的消弱。”

  说着,他突然沉默了,良久,他终于抬眸朝凤兮望来,道:“你知你最终的命途是如何吗?”

  凤兮深眼凝他,紧着嗓音道:“有劳大师点明。”

  他垂眸下来,叹息一声:“你最终,定会富贵逼人,权势滔天,这天下江山,将尽在你的手。但这一切,都不是你争取来的,而是早有人为你将这条路铺好。”

  说着,他嗓音越发的悠远:“我算得你命途,却因天机,不可点明。后为你取小名为‘凤兮’,意于凤于九天之意。只是,如今你的确将要步入你此生的最高点,只可惜,有人还等着你来救赎。”

  凤兮神色颤了颤,两手紧张的交缠在了一起。

  她深邃的望着方丈,按捺神色的低问:“是救赎那位贵人吗?凤兮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

  方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女施主自小在姚府中便能保全自己,想来自是聪明非凡。如此一来,又如何猜不到你那贵人是谁?”

  说着,又是一叹:“你与他相生相克,他因你而家亡,你也因他而亡国,北唐覆灭,大将军也脱不了干系。你们二人,皆是北唐遗孤,本该离得近,却困难重重,难以安好。如今,想来你们都历经了太多的苦难,如今,老衲便问女施主一句,你可想救夜施主,助他逆天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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