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风浮动,冷意锥心。
凤兮并未将管家的话听进去,似是也未感觉到周围的冷,目光仅是失神的落在那武台上的伏溪身上,看着他衣袂飞扬,看着他冷如修罗。
武台下,已是软倒了不少人,喧嚣一片,各门派的阵脚皆已乱了。
“啐,竟是你这魔教贱徒在捣鬼,老子杀了你!”有粗犷的江湖人难掩怒意的吼了一声,尾音一落,四周皆是一片响应。
仅是刹那,人群之中当即有不少人拔地而起,身形如虹般朝那武台逼去。
斗转间,那些人皆亮出了长剑寒刀,狠烈的朝伏溪挥去。
伏溪孤身迎战,四面皆被围住,但他面容却无分毫惧色,反而是两眼晶亮,犹如夜里之狼,充斥着嗜血之瘾。
“本有意留你们活口,不料你们竟要冲上来。你们这么想死,我便送你们一程。”伏溪冷冽平静的嗓音飘荡,毫无常日里吊儿郎当的潇洒与随意。
凤兮失神的眼睛终归是慢慢回神,那眸底深处,淡漠一片,再也不染半点星光与暖意。
这样杀伐冷冽的伏溪,像极了夜流暄,但却与她心底的模样,差得极远。
他这回依旧在意招数,出剑而挽出的剑花依旧惊艳,只是他此际的剑招却比方才比武时高明太多,那阴狠的杀气席卷开来,惹得那些本是势要杀了伏溪的江湖中人皆是纷纷色变,最后只得退攻为守,堪堪硬撑。
凤兮观得清楚,心下越发的了然与冷冽。
上场比试时,本以为那中年人与伏溪的武艺旗鼓相当,伏溪要胜那中年人,定是不易,但她却未料到,上场比试,伏溪根本未出全力,反而隐藏了武艺,保留实力。待此番迎战这么多江湖之人时,他才招招狠烈,杀伐惊人。
她不曾真正见过伏溪舞刀弄剑,满身杀伐,本以为伏溪的武功虽高,但也不会太高,但如今亲眼目睹,她才敢相信,伏溪的武功竟会高深至此,连带剑花扬起的冷意与杀意也能达到这般的浓烈。
“伏阁主的武功果然了得,难怪主上说伏阁主一人便能撑得一时。”这时,身边再度扬来管家惊叹的嗓音。
那嗓音里充斥着太多的自信与笑意,仿佛胜利二字伸手可掇。
凤兮忍不住转眸望了他一眼,神色越发淡漠清明。
“仅是伏溪一人,便能控制这些江湖门派了。看来,夫君要将整个武林纳在手心,定不用费太多力气。”这时,芸罗公主的目光落向了管家,娇俏的面容滑出了笑。
“夫人所言甚是。只是,武当峨眉与少林这三大门派,倒也不易对付。如今主上与苏庄主若能降伏这三大门派,加之伏阁主真能独自撑到王爷的兵马来,这武林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纳在手心了。”管家应了话。
凤兮眸色微动,心底漫出一丝冷笑。
自古武林,皆以武林大会的胜者为盟主,而今倒好,夜流暄那不可一世之人竟是分毫未将这武林大会放于眼里,纵是想收服整个武林,也并不以规矩办事,而是实打实的直接算计与杀伐。
不得不说,夜流暄委实自傲,委实冷冽,但却当真有这颠覆武林亦或是兴风制雨的本事。
“今日一早,我王兄的五千精兵已是从山脚朝这华山之巅进发了,想必不多时,他们自然上来了。到时候,面前这些江湖余孽,自会归顺。”芸罗公主又出了声,嗓音自信傲然,笑意浮生。
凤兮目光一闪,在闻得她口中的‘王兄’二字,脸色已是有些变了。
她转眸朝芸罗公主望去,不料芸罗公主竟是察觉了她的打量,扭头瞧她,讽笑盈盈的道:“对了,我今早便对你说过你会遇上一个惊喜,你该是现在也不知那惊喜所为何吧?”
说着,见凤兮盯着她不言,她轻笑一声,娇俏面容冷意浮动,越发的逼人:“嫂嫂,我王兄来了呢。等会儿你便能与他见面了,这应该算是惊喜吧?”
小端王?
凤兮面上的沉寂终归被打破,抑制不住的滑出了几许震惊。
小端王怎会来这里?他不是被禁在深宫,逃脱不得吗?
另外,听这芸罗公主的话,她无疑是略有猜测,心底了然。
小端王领五千精兵上山,控制武林之人,也算是动了朝廷之力助夜流暄夺得整个武林。如此一落,小端王应是与夜流暄达成共识,互相合作。
只不过,这两人历来对立,互相算计,他们又是如何商量在一起的?
如今,这些武林之人不仅遭遇苍月宫下打击,还将遭遇朝廷精兵的干预,不得不说,今日华山之巅,的确算得上是震撼天下的一场浩劫,这些武林各派若要苟延残喘,必得低头恭顺,到时候,这直接获利之人,独夜流暄一人。
如此一来,那苏衍呢?
苏衍想当上武林盟主,这事怕是定然悬了,也不知那痴迷书琴的苏衍,究竟有无猜透夜流暄之意,纵然不能当上武林盟主,也要识时务的不与夜流暄作对。
毕竟,与短剑门历来对立,苏衍还可应付,但若是与夜流暄结仇,无疑是自寻毁灭。
一想到这儿,凤兮脸色越发的深沉。
她并未回答芸罗公主的话,兀自沉思,芸罗公主本欲逞几句口舌之争,但见凤兮全无反应,是以也兴致缺缺,继续扭头朝那武台望去。
喧嚣四起,惊骇阵阵,短兵相接的声音与簌簌风声交织一片,骇人锥心。
不多时,不远处顿时有无数道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亦如地动山摇般,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抑与窒息。
在场之人皆纷纷一望,只见遥遥的崖边下,翠松两侧,黑压压的一片人慢腾腾的朝山顶蔓延而来。
那些人皆铠甲披身,那纷飞的淡雪衬得他们的铠甲发着森冷蹭亮的光泽。
“是朝廷之兵。”这时,不远处的武林群人中不知是谁首先反应了过来,扯声一吼,霎时间,在场之人自乱阵脚,慌作一团。
他们武林中人,历来少与朝廷接触,此番朝廷派了这么多精兵而来,无疑是事态严峻,令他们心生惶然。
这时,武台上那些袭击伏溪之人,倒也被伏溪踹下了台子来,伏溪再度独身而立在武台,颀长的身影在浮动的冷风中显得格外的高大凛冽。
他目光直落在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军队上,侧面并未有丝毫喜色,反而是浑身莫名的透着几许冷冽与嗤讽,给人一种锥心骇人的鬼魅与压抑。
“我王兄领人来了。”芸罗公主喜气盈盈的嗓音吼了出来,话语里尽是激动。
凤兮忍不住转眸望她,虽面容平静,但心底却是涟漪壮阔。
小端王这么快就来了?
霎时间,心底沉杂一聚,层层而来,仿佛要彻底缠紧她的心。
不能再等,不能再等了!
凤兮于心底如是言道,连带目光都不自觉的增了几许紧然。
一个夜流暄她便难以应付了,若是等小端王靠近,她怕是真走不了了!
她没忘记那次在皇宫的偏院内见到小端王时,小端王口口声声说允她在他身边的,纵然是夜流暄逼着他写了将她废掉的休书,但他仿佛依旧未将那休书放于眼中的,他好像依旧当她是他端王府中的女人,依旧当她是他的女人,如此,他又怎会放任她彻底的脱离他?
甫一想到这儿,凤兮脸色也骤然微变。
待抬眸一扫,之间那黑压压的精兵之前,赫然是一位身材修条,满身贵胄的男子。
凤兮心底骤然一沉。
她熟悉那男子身影,即便是瞧不清他的面容,她也能完全肯定他的身份。
今日,他并未衣着铠甲,反而是一身紫衣华袍,袍子上绣着祥云,金丝镶边,高贵如华。
他墨发轻扬,身姿卓越,亦步亦趋间,君临般的大气浑然天成,似是此番来人并非一个王爷,而是一国之帝,天下主宰。
“端王爷果真来得快。”这时,身侧传来管家低沉沉的声音。
然而,不同于芸罗公主的激动,管家的声音倒是显得紧然而又低沉,浑然未有兴悦之意。
“我去迎接王兄。”芸罗公主似是有些等不及,连凤兮都顾不上讽刺,当即要踏步朝远处的小端王迎去。
“夫人。”这厢的管家却是一把拉住了芸罗公主。
芸罗公主一怔,待回过神来,略微不悦的挣开管家的手,“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收回手来,淡道:“夫人在此处候着便好。”说着,见芸罗公主面露不畅,管家瞥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朝身侧几名秋水庄的剑客道:“拉好夫人,莫让她往前行走半步。”
大抵是没料到管家此番的话突然增了几许硬气,芸罗公主脸色一变,怒道:“你这是做何?”
管家缓道:
“夫人稍安勿躁,老奴并无冒犯之意。只是端王此番举兵而来,着实得防备点为好。”
“你竟是防备着我王兄?”芸罗公子脸色一冷:“我王兄与夫君早已商定好了,难不成你还以为王兄会耍诈?管家,你莫要太过分了!”
管家面色依旧透着几许常日里的恭敬,只道:“防备着点,总是好的。其实老奴也不愿怀疑王爷,只是王爷领五千精兵而来,稍稍防备,也是妥当。若王爷对主上当真无异心,一切自然是好,若王爷有异心,我们心有防备,到时候自保也来得及。”
说着,见芸罗公主更是来气,管家眸色微动,又道:“此举也是主上之意,还望夫人配合。”
一听这话,芸罗公主面色青白不定。
夜流暄无疑是她心口的软肋,加之这管家这般正经的道出话来,纵是她满腔怒意,也终归是难以发作。
这厢的凤兮倒是静静观着二人,目光深邃盈盈。
趁他们不备,她扭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悬崖,足下步子也稍稍朝后迈了一小步,不料管家竟是发现了,当即朝她跟来一步,本是自信精光的眸子里竟是滑出了几许紧张与惧意:“凤姑娘,莫往后退,危险!您随老奴往前面几步吧,可好?”
凤兮眉头微微一皱,只道:“无妨,我站在这里便好。”
说着,见管家面上的紧张之色更甚,她又缓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后退。”
管家盯了凤兮几眼,随即忙立在凤兮身后,以身挡住了凤兮的退路,复又瞅了一眼离他不远的森森崖边,他面色蓦地有些白:“这崖头委实危险,老奴还是站在凤姑娘身后为好。”
管家此举,无疑是怕凤兮稍有闪失的跌落崖头。
凤兮见后,心底微怔,眸中也稍有动容。
管家对她,的确是关心在意的。
无论是在曾经的京都玉器铺子的后院,还是在右丞府,亦或是在这华山之巅,这管家对她,终归是上心的。
只是,她的确是想不通了,她不过是一枚卑贱的棋子,这管家,又如何会待她这般好。
心思千转百回,凤兮思量半晌,心底也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夜流暄不愿让她现在便丢了性命,是以,这管家也不敢让她轻易死去。
既然管家盯得这般紧,她无疑是难以动作。惟今之际,也只有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端王爷倒是来得及时。”正当这时,一道挑高且清洌的嗓音由远及近的漫过来。
这嗓音不若常日里懒散温和,反而是透出了几许冷淡与煞气。
凤兮循声而望,目光落在伏溪身上,遥遥相望间,瞧得他黑发如墨,衣袂如风,恣意而又潇洒,但却不灿然,不明媚。
“若是再不来,右丞怕是要责怪本王了。”小端王那笑涔涔的嗓音扬来,亦如他身姿一般透着几许君临般的大气。
凤兮转眸朝小端王落去,这回却是能稍稍看清他的脸了,待她正要收回目光,不料小端王的目光竟是穿越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独独迎上了她的。
目光一汇,虽距离遥远,瞧不清各自眼中的神色,但小端王那视线却是令凤兮莫名的觉得灼热。
“我家主上大度,纵然王爷误事,主上定也不会怪罪端王爷。”武台上的伏溪继续出了声,这话一落,他轻笑一声,又道:“这些武林之辈皆中了毒,大多难以动弹,但那些少数未中毒之人,倒是刁钻,此番王爷既是来了,降伏这些人的事,便交由王爷了。”
“自然该交由本王。这维护武林正道,消尽魔教余孽之事,自该由本王效劳。”小端王不深不浅的冷笑。
嗓音落下时,他已是驻了足,随即右手一挥,再度道出来的话显得森冷而又命令十足:“刘瑾,领百人活捉苍月宫伏溪!严殷,领千人为众武林好汉解毒。其余三千九百精兵,分散罗列,守住华山之巅各个要口,不得任何人下山!”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犹如军令,那地动山摇般的应声响彻而来,竟是衬得崖顶的风更是凄凄冷冽。
仅是眨眼间,五千铠甲精兵迅速四散,那沉重的脚步声与森冷的铠甲声显得格外突兀厚重。
形势骤然间逆转!
在场之人无一不惊。
凤兮等人也已是变了脸色,芸罗公主震惊的望着远处的小端王,嘴里惊愕断续的道:“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兄明明是来帮夫君的……”
“怎么不会这样?端王爷对我家主上早已不满,此番,也不过是想突然针对主上,逼得主上一败涂地罢了!”相比于芸罗公主的震惊,管家面上倒是未有太大的震讶,连脱口的嗓音都冷冽淡漠,但却独独没有太大的惊愕。
芸罗公主扭头望他:“不会的!王兄明明与夫君商量好了的,明明答应帮夫君的!”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震惊的眸子里当即滑出几道亮色,随即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道:“一定是王兄另有计划的,我们先稍安勿躁,王兄此举应是为了蒙蔽这些江湖之人,最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端王爷乃心机厚重之人,此番照他的架势,无疑是没安好心。”管家全然没将芸罗公主的话听在耳里,嗓音也逐渐透出了几许不曾掩饰的冷讽。
“不会的!我这便过去问我王兄!”芸罗公主已是有些慌了,这话一落,当即想拎着裙角朝前跑,不料足下步子刚动一步,胳膊便被秋水庄的两名剑客架住了。
那两名剑客对芸罗公主倒是未有怜香惜玉之意,动作粗鲁,力道也不免用得大了些。
芸罗公主胳膊巨疼,倒抽了一口冷气,嘴里怒道:“放开我!本公主金枝玉叶,又乃右丞之妻,岂是你们这些贱奴碰得的?”
那两名秋水庄的剑客倒是眉头一皱,脸色一寒,架着芸罗公主的胳膊也越发用力。
见状,管家淡然出了声:“夫人还是规矩点为好。这些人毕竟是江湖之人,加之又并非主上的属下,夫人若是对他们言辞奚落,受苦的定是夫人。”
“管家,你究竟何意,你想让这些人控制我?谁给你胆子竟敢动我?”芸罗公主终归是将管家的话听进去了几分,此际也未再挣扎,反而是目光怒气重重的朝管家落去,那眼中的火气似是要将管家彻底吞没。
管家默了片刻,才淡道:“一切皆是主上吩咐。夫人若是识相,最好是安分为好。”
芸罗公主顿时脸色如灰,大抵是又惊又怒加之满腹委屈交织,她眼眶都怒得发红:“夫君吩咐的?他为何要这般吩咐?管家,你莫要信口雌黄!”
“是否是信口雌黄,夫人拭目以待便可。如今夫人的王兄领兵而来,杀气腾腾,夫人身为主上的夫人,自该为主上做点事的。”管家再度低低沉沉的出了声,心情似乎浑然不受影响,嗓音依旧平静而又冷冽,但却令人感觉莫名的发冷。
芸罗公主心下云涌不定,脸色狂怒,但却暗藏一抹惊愕与心虚。
管家缓缓迎上了她的目光,眉头微蹙,又道:“端王此举,无疑是想打压主上,以五千精兵围困这华山之巅,必然是想对主上来个瓮中捉鳖,亦或是当场斩杀。主上本无杀意,也无意与端王交手,如此一来,兴许夫人能让端王爷改变杀伐的主意。”
芸罗公主眸色当即一颤,“夫君要让我做什么?”
她也不知自家这王兄为何突然变卦,本是领五千精兵过来支援,不料竟是来瓮中捉鳖的。
她芸罗虽刁钻蛮横,但也历来识时务。如若不然,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不会幸存至今。
只是,自从上次她那王兄入得宫中的天牢,她非但未依照王兄之意将凤兮送出宫去,反而还将凤兮这女人送入了天牢,虽然后来她那王兄并未怪罪她,但对她终归是生了冷意。
再者,皇家之人本无真正的亲兄妹,也无真正的亲兄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或是嗜兄逼妹这等事已是太过正常,而今,这管家竟想利用她来改变自家那王兄的主意,无疑是异想天开。
她几番不顾手足情的害她那王兄,凭她王兄的聪明与阴狠,又岂会再将她当做胞妹。
想来,如今即便是这管家在她王兄面前以刀低着她的脖子,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吧。
一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怕了。
生长在深宫,她着实学会了不少手段,也威胁或是处死了不少人,而今,她自己竟被当成了饵去威胁她那王兄,这结果毫无悬念,她定会丢了性命。
她知晓的,她的王兄不会对她心慈手软,她的夫君,更是从未对她上过心,如此一来,她若想
活命,仅得靠自己,靠自己!
正想着,芸罗公主震惊的脸色也稍稍平静下来,正巧这时,管家也朝她回了话:“夫人无须做什么,只需站在这里便是。想必等会儿主上他们便过来了,到时候,两派人马对峙,少不得以夫人为质,逼端王爷放手言和的。”
果然是要以她为质。
虽心底早已猜到,但如今听管家清晰明了的说出,她的心终归是再度颤了几许。
她强行按捺下心底的颤意,低道:“我王兄历来不喜受人威胁,你们拿我去威胁他,兴许无用。”
“夫人是端王爷唯一胞妹,又岂会无用?”管家答得自然,嗓音透着几许坚定。
芸罗公主嗤笑一声:“我王兄历来冷情阴狠,对于背叛过他的人,绝不会再上心。不巧我前不久便背叛过他,他已对我生了杀心,你们此番用我去威胁他,定会无济于事。”
“人心再冷,但这血脉相连之情总得要顾。再者,老奴瞧那端王爷,也该是有情人。”管家淡道。
嗓音一落,他面色也稍稍转冷,似是并无心思再搭理芸罗公主。
见说服失败,芸罗公主脸色也白了一分,目光朝管家望了几眼,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都不知该如何脱险。
正当这时,不远处那些倒下的武林人士在服过小端王麾下精兵们的解药后,大多皆自地面站了起来。见小端王领兵而来并无恶意,那些江湖人士皆大松着气,各派掌门纷纷围拢小端王,恭敬的朝小端王行了拜谢之礼。
小端王静静立在人群,紫衣华服,墨发飞扬,整个人瞧着意气风发。
凤兮不由朝他观了一眼,瞧着他面上那隐约的笑,心底也是复杂丛生。
夜流暄不会这么容易败的,小端王此际,怕是高兴得太早。
再者,她虽知小端王不在意芸罗公主,但小端王野心磅礴,甚至有登上帝位之心,如此一来,这芸罗公主好歹也是小端王的胞妹,小端王又如何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弃芸罗公主于不顾,从而得个冷血之名,失了所谓的帝王最贵重的仁爱之心?
是以,若她料得不错,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保住面子,小端王,都会保下芸罗公主。
一想到这儿,凤兮眸色也深了一分。
不得不说,那夜流暄此举倒是聪明。另外,他此番带芸罗公主这个女眷长途跋涉来这武林大会,这目的,是否是正要防着小端王突然对他不利?
突然间,凤兮不由朝芸罗公主望去,只道这女子即便满身华贵,即便金枝玉叶,即便令世之女人羡慕的嫁给了丰神俊朗的夜流暄,但不得不说,她的处境已是前有狼后有虎,比她还岌岌可危呢。
是以,这芸罗公主也是可怜的,凤兮如是想着。
大抵是察觉到了凤兮的打量,芸罗公主转头朝她望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疯狂的朝管家道:“管家,用凤兮这女人去威胁我王兄吧!我王兄对她极为上心,甚至有封她为端王府正妃之意,就凭此,你若拿她去威胁我王兄,定比我管用。”
凤兮怔了一下,清瘦的面上漫出了几许冷漠。
果真是好心不得,更不可随意同情别人!
她方才还在同情这芸罗公主,此际,却是被她反咬一口。
心底慢腾腾的浮现出了冷意,凤兮清瘦的脸色也冷了,连带落在芸罗公主面上的目光也增了几分难得的煞气。
芸罗公主冷眼回瞪着凤兮,见凤兮身后的管家不言,她又忍不住催促:“她定会比我有用的!我王兄的确对她极为上心,还想封她为正妃,我虽是王兄的胞妹,但我在王兄心中的地位,全然不及凤兮这女人。”
第一次,凤兮听见芸罗公主如此自降身份。
只是,在小端王心中,她凤兮的地位当真高过这芸罗公主吗?
凤兮不由心生冷笑,朝芸罗公主道:“公主这话委实莫要乱讲。王爷若是心系凤兮,又怎会同意将凤兮休弃?”
“那是因为夫君逼迫我王兄,我王兄才不得以而为之。”
凤兮轻笑:“如此一来,看来我在夜公子眼中的地位也是不低的。要不然,夜公子也不会冒着得罪端王之险的逼他写下休书。夜公子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将我重新纳回身边,想必也不会轻易将我推回到端王爷身边。”说着,目光避开芸罗公主,静静落在了身后管家的面上:“你说是吧?管家。”
管家朝凤兮凤兮望了一眼,稍稍低头,嗓音莫名的存了几许温和与安慰:“主上自是不会再让凤姑娘回到端王身边的。这些日子主上对凤姑娘如何,姑娘也该是清楚才是。”
凤兮心底一冷,唇瓣上的讽弧深了一许。
这时,管家则是朝芸罗公主望了去,道:“以凤姑娘为质去威胁端王爷之话,夫人还是莫要再说。若是这话被主上知晓,夫人怕是……”
他并未将后话言完,但凭芸罗公主的聪明,又岂会不知他后话是何。
芸罗公主面色终归是一白,眉头紧蹙,那摇曳不稳的目光显示着她此际的心慌。
正当这时,远处那人群中极为显眼的紫衣少年大掌一挥,也不知道了句什么,围拢在他身边道谢的各派掌门纷纷散开,赫然腾出了条道来。
凤兮也适时转眸望去,目光似是又与他的目光不期然的重合。
隐约间,她再度莫名的发觉他的视线极为灼热,纵然是瞧不清他的目光,但她心底却莫名的肯定。
正想挪开眼避开那少年的目光,然而不及反应,她便见那一身紫袍的他迈开了步子,颀长的身影逐渐朝她所在的方向行来。
他墨发轻扬,姿态儒雅,犹如画卷内的来人。
此番远观,自是觉得他贵雅而又大气,令人心生折服。
小端王过来了!
凤兮目光有过刹那的怔愣,待回过神来时,心下也再度紧然。
她足下步子再度忍不住后退半分,不料撞上了管家那硬实的胸膛。
管家忙朝后退了半步,以为凤兮惧怕端王,不由在凤兮身后出声劝道:“凤姑娘莫紧张,你且看那崖边尽头的山路。”
凤兮本能的听了管家的话,举目朝前面遥远的崖边尽头望去,只见那尽头空空如也,翠松摇曳,衬出了几许冷意。
那里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凤兮观了几眼,便要回神,然而目光还未及挪开,便见那遥远的崖边顿时冒出了一片片黑衣之人。
相比于端王领兵而来时的壮观与脚步声震耳厚重,此际上得崖顶的那片片黑衣人,则是脚步轻盈,移动速度极快,无疑是动了少许轻功。
凤兮脸色顿时一变,目光也刹那摇曳。
这时,管家在她身后道:“凤姑娘,是苍月宫与秋水庄的人来了。”
说着,又略微释然且自信的道:“端王所带来的五千精兵虽训练有素,但苍月宫宫徒的武功普遍算得上是高手,加之秋水庄的剑客之徒也非等闲,端王若要与主上硬拼,没准讨不到好处。”
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凤兮心底顿时浮现出这句话来,目光也立即朝那紫衣的小端王望去,却见小端王已是驻了足,并转了身形,直直的面对那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们。
仅是刹那,那些黑衣人们已是分散开去,将小端王的精兵们与那群武林中人皆围住了。
气氛陡变。
在场之人皆惊愕,有几个小门小派,早吓得丢了刀,弃了胆。
正这时,冷风极盛,落雪扬来,一抹白影腾空突然而来。
那雪白的衣袂簌簌,墨发轻扬,那颀长翩跹之姿犹如九天而下的仙人,丰神俊朗,姿如翩鸿,美得惊心,动魄。
“苍月宫,夜流暄!”江湖群人中也不知是谁颤声吼了句,仅是刹那间,在场的江湖中人顿时慌作一团,纷纷抽刀拔剑,如临大敌。
凤兮静静观着,直至夜流暄雪白的身影缓缓落在那武台之上,她才按捺神色,转眸瞅了一眼那些慌作一团的江湖人,心下了然。
想必,夜流暄今日坐在苏衍身边时,并未惹人注意,此番突然这般夺人目光的出场,身份自是彻底暴露,惹得这些江湖中人乱了阵脚。
是了,夜流暄杀伐冷冽,阴狠无情,乃天下闻名的冷血修罗,这些人仅是见得伏溪便略微心虚,此际见了夜流暄,无疑是会吓破胆。
“主上。”一道略微恭敬的嗓音扬来,虽少了常日里的灿然朗润,但却依旧透着几许不羁。
这嗓音太过熟悉,凤兮不由循声一望,才见伏溪已是不知何时站在了夜流暄身边。
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了几许,挽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的披在肩头,足矣见得他方才与小端王那一百精兵拼得隐隐有些吃力。
(本章完)
下载【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