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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假师傅的表情,我就害怕他再把赶车的车夫给打个半死,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坐马车,就这么走着吧。”
“你倒是个善心人啊。”假师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现如今,善心能值几个钱?”
我和假师傅说话间,那辆马车已经到了身后,假师傅不肯让路,赶车的车夫只好把马车停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那辆马车就是河滩上很常见的,车上拉着一些粮食还有菜。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乡下人,勒住缰绳之后说道:“两位,劳烦让让路呗。”
“你这车子,是要往哪儿去的?”
“到老营庄去的,庄子里没粮食了,出来买粮食。”赶车的车夫笑呵呵的说道:“咋了,二位想趁趁马车?”
“不知道什么老营庄,我们要赶路,拉我们一程。”
“上车。”车夫很爽快,招呼我们上了马车。马车上装了很多粮食,我和假师傅坐在粮包上,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呼啸而去。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老营庄在什么地方,河滩上的小村子多了,见识再广的人也不可能熟知一切,假师傅的意思,反正能坐多远坐多远。车夫很和气,也很健谈,一边赶车,一边和我们聊天。假师傅自然不搭理他,只有我时不时的回上一句。
我心里一直很忐忑,因为我不知道假师傅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假师傅要干什么,不由自主的,我又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马车不断的前行,走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到了黄昏时分。我抬头朝前面看了看,恰好,前方的小路是从一条土沟上方横穿过去的,路左手边就是倾斜而下的高坡。土沟很深,隐约能看到一丛一丛的杂草。
我想要赌一赌,等马车走到前面的时候,翻身从车上跳下来,再顺着土坡滚下去。假师傅若是不肯跳到深沟里追我,我就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儿,我偷偷看看假师傅,他正闭着眼睛养神。我心中暗喜,虽然从行驶的马车上直接跳到路边的土坡滚下去,肯定不太好受,可我宁愿摔断一条胳膊腿,也不想被假师傅掌控在手中。
我做好了准备,屏气凝神,等到马车驶入前方的小路时,身子刚轻轻一动,闭目养神的假师傅突然就捏住了我的胳膊。
我心里一惊,跟着又是一凉,侧目看看假师傅。假师傅一言不发,眼睛也没睁开,但他的手捏的很紧,我的胳膊都快被捏断了。
假师傅的功夫,我亲眼见识过,我只能趁他不备才有机会逃走,一旦他有了防备,我就无机可乘。
“我坐的难受,动动身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辈子吃的盐若是打成砖,足够给你盖间房子了。”假师傅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说道:“你还想跟我来这一套?”
我心里发虚,也不跟假师傅辩解,甩开他的手,扭头自顾自坐着。
黄昏一过,天开始发黑,这时候,车夫一边赶车一边对我们说道:“两位,你们是要到哪儿去?再朝前走个几里,就到老营庄了。”
“到了老营庄,我们就下车。”我害怕假师傅又想什么坏主意,抢着说道:“你该走,就走你的。”
“二位,过了老营庄,再朝前面去,三四十里没有村子人烟,想找个地方吃饭睡觉也找不到。”车夫转头笑了笑,说道:“就在老营庄歇歇吧,出门的人,都不容易,总不能自己背着房子出来不是?”
“还是不必了,有点急事,急着赶路。”我推辞了车夫的好意,老营庄这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肯定有人居住,假师傅这种心狠手辣又阴晴不定的人,真去了庄子,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假师傅睁开眼睛,对车夫说道:“就去老营庄。”
“好嘞!!!”车夫一甩鞭子,拉车的马儿又跑的快了些。
几里之后,小路左右两边各分出了一条岔路,车夫赶着车,拐入了右手边那条岔路。岔路有些坑洼,颠颠簸簸的又走了大约三里,前面出现了一片榆树林。
河滩的树不太多,有空地能种树的,好些家户就种了榆树。榆树每年结的榆钱可以蒸了吃,若真遇到灾年,食不果腹时,树叶和树皮也能勉强糊口。还有些村民会手艺,用榆树皮做供香。
“到了。”车夫放慢了速度,顺着树林外侧的小路转了半个圈。
树林旁边,稀稀拉拉盖着十几间草屋,我们到的时候,看见有个黑脸大汉正在劈木柴。车夫停下马车,从车上跳下来,冲着那黑脸大汉叫道:“黑子,叫人来把粮食搬下来,再弄些饭,路上遇到两位赶路的客人,好好招待一下。”
黑脸大汉五大三粗,铁塔似的。听到车夫的话,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丢下斧头,转身去拿饭。
“你们庄子里,就这十几间房?”
“唉,没法子啊,水土不好,又穷,留不住人。”车夫擦了脸上的汗,笑着说道:“凑合着过吧。”
不多时,庄子里出来几个人,把粮食什么的都搬了下去。我想解手,这些地方也不会有茅厕什么的,都是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我解手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树林子庄子后面堆着一些木料,还有两条已经打造好的小船,涂了桐油,正在晾晒。解完手回去之后,我问车夫:“你们这儿还造船?”
“混饭吃呗,庄子里有人会木匠手艺,就造点小船,卖了赚个钱。”
说着话,黑脸汉子端了两只大碗和一个小筐过来。小筐里是白面馒头,大碗里是混了肉的烩菜,肉不少,而且很香,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们可是挣到钱了啊。”我觉得这个庄子的人挺阔气,河滩小村里的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
“平时干的都是出力气的活儿,总得叫人吃饱不是?二位,先吃着,我去张罗张罗。”
饭菜摆在小桌上,我也的确是饿了,抓起一个馒头,端着大碗就要吃。假师傅突然一抬手,在我头上敲了个脑嘣。
“你干啥!!!”我一下被敲疼了,别人敲脑嘣,都是开玩笑的,假师傅敲脑嘣,会把人敲晕过去,我疼的直想掉眼泪,伸手在头上摸摸,头上直接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不干啥,叫你长点记性而已。”假师傅拿着筷子,在大碗里扒拉了一下,指着菜汤上漂着的一层油花儿,说道:“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连烩菜也没见过!?”我揉着头上的包,恨不得一巴掌把假师傅给扇死。
但是说话之间,我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最开始的时候,真没瞧出什么门道,可假师傅提醒了一句,我突然发现,菜汤上漂着的那一层油花儿,有点奇怪。
以前偶尔在家里吃肉,喝肉汤,别管什么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炖出的汤上面,漂的油花儿是圆形的。可这碗烩菜的菜汤上面漂浮的油花儿,却是月牙形,用筷子搅一搅,把油花儿搅散,过一会儿再看,搅散的油花儿重新聚拢起来,依然是月牙形的。
就在这一刻,我的脑门上突然冒出了一片汗水,因为我想起了以前听人闲聊天时所说的一些见闻。
有人说,这世上所有的肉,煮出汤后,油花儿都是圆形的,唯独人肉,煮出的汤,漂浮的是月牙形的油花儿,就因为人是万物之灵,所以与众不同。
关于这样的传闻,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听寥寥几个经常外在闯荡的船家说的。很早以前,有些穷乡僻壤处的黑店,就跟水浒传里写的十字坡一样,把住店的人暗害掉,值钱的东西搜走,再拿人肉包包子,骨头熬汤。
这一瞬间,我觉得脑袋发晕,那个车夫看着老实巴交的,这庄子里的人,难道也是开黑店的?
“我和你说过,别觉得你自己假惺惺的有几分善心,所有人就和你一样。出门在外,不多个心眼,总有你吃不完的亏。”假师傅冷笑一声,拿着筷子指了指我,说道:“付千灯教出的徒弟,真是够呛。”
我本来是很饿,但是看到菜汤上面成百上千点的月牙形的油花儿,尽管一口没吃,也觉得说不出的恶心,赶紧把手里的馒头也放了回去。
“这就吃不下了?你怕是没有饿过肚子,真要饿极了,什么都得朝肚子里填。”假师傅拿着筷子,两口就吃了一个馒头,又端起大碗,呼噜呼噜把一碗烩菜给吃了个底朝天。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面前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尊魔。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怔怔的望着假师傅,又看看他面前的空碗:“明知道这是……这是人肉……你还要吃?”
“我从不挑食,有什么肉吃什么肉。”假师傅浑不在意,侧脸看看那边正在囤积粮食的人,说道:“别以为他们是白白叫咱们吃肉吃馍馍的,这是给咱们的断头饭。”
“啥意思?”我脊背一阵发寒,到了这时候,就算我再傻,也该知道这个什么老营庄的人,都不是善茬。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假师傅放下筷子,冷笑了一声:“这些都是捞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