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逃脱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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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家的老太婆,不仅鬼里鬼气的,而且手上的功夫真的不弱,钳制的我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就这样硬被她们给拖到了荒村的东边,我原本一个劲儿的想要避开青萝,可现在却望眼欲穿,满心巴望着青萝突然出现,能给我解围。到了这地步,我突然觉得,跟青萝过日子,也比被抓到皮家坳强。

  可是,心里越是巴望什么,就越是失望。荒村这里常年都不见人迹,青萝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老太婆把我从荒村拖到河岸边,好几里的路,期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到了河岸边,老太婆打了个呼哨,随即,黑暗中跳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儿,然后把岸边一条小舢板给推下水。我被推到船上,三个老太婆也先后上船,舢板缓缓调了个头,逆流而上。

  在这种季节里,驾船逆流而上,需要非常强劲的臂力和丰富的经验。驾船的汉子和铁塔一般,脸庞也是黢黑黢黑的,胳膊比我的大腿都粗。

  我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看着皮家这些人的举动,她们分明是有备而来,专门跑到荒村这里等我的。我就很奇怪,青萝能一路找到我,这些皮家人也能找到我,到底是谁透露的风声,又是谁能把我的行踪揣摩的一清二楚?

  三个老太婆嘀嘀咕咕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皮家坳的人看上去就是做个糊灯笼的小买卖,实则还是江湖中人,满嘴的黑话切口。我的脖子像是要被卡断了,趁着她们说话的空当,跟老太婆商量道:“这已经到了船上,我又跑不了,这样掐着我,是要把我掐死?”

  “付千灯和你,真是师徒俩,都一个德行,嘴硬。”制住我的那个老太婆冷哼了一声:“求我放开你,口气还这么硬,究竟是你求我呢,还是我求你呢?”

  老太婆说话不客气,我骨子里那股倔劲儿也上来了,干脆就不再理会她。

  “算啦,总不能真把他给掐死。”另一个老太婆说道:“他就是绳上的蚂蚱,跑不掉的,得留个活口。”

  抓着我的老太婆总算是松开了手,我揉了揉脖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河滩上没有几个人会在汛期将到的时候,徒手下水,那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总觉得无论冒多大的风险,都比被她们抓到皮家坳好得多。老太婆松开我之后,我不动声色,暗中寻找机会,准备从船上出其不意的跳下去。

  那个铁塔般的壮汉掌船娴熟,力气又大,小船在激流中竟然还算平稳。三个老太婆又在碎碎叨叨的嘀咕,我悄悄深吸了口气,趁着她们相互交头接耳的间隙,身子一翻,就要从小船上翻落到水中。

  可是,我半边身子刚刚翻下去,陡然间觉得衣领一紧,整个人顿时就悬空了。我使劲甩动双手双腿,勉强扭头看了看,就看见铁塔壮汉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揪着我的衣领,正龇牙咧嘴的冲我笑。

  “小子,咱们那个不是在江湖混了一生的人?你这点小九九,真当看不穿你?”那个始终对我横眉竖眼的老太婆噗的啐了口唾沫,说道:“黑虎,这小子不老实,拿绳子绑了,绑结实点。”

  铁塔壮汉腾出手,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下来,紧紧捆住我的双手。我被重新丢回船上的时候,所有逃脱的希望刹那间灰飞烟灭,肚子里一个劲儿的冒苦水。

  “小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个拿钱收买我的老太婆说道:“在这里好好的把事情说了,大家各走各的路,你非要硬顶着不出声,真到了皮家坳,会有你什么好果子吃?不怕告诉你,咱们皮家,就属我们三个是最和善的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老太婆的话,心却一通狂跳,这三个老太婆都和鬼一样,就这还是皮家最和善的?

  那个叫黑虎的壮汉驾了半天船,几里之外,是河道最急最险的一段,就算黑虎这种好把式,估计也难保万全。他驾船靠岸,在河段东边停下,三个老太婆下船,黑虎一把将我给提了起来,扛在肩上。他的力气特别大,我好歹也有一百来斤,黑虎扛着我却浑若无物。

  一行人朝北边走了不到二里地,黑虎又打了个呼哨,不多久,一辆毛驴车就从前面颠颠的奔来,皮家人果然有备而来,水路陆路都有准备。几个人上了毛驴车,继续向北,路途中,黑虎把我看的很紧,再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到了正午前,驴车就到了传说中的皮家坳。

  皮家坳距离河滩其实很远,估计得有三四十里,那是一个不算小的山坳,只有一个入口。现在正在盛夏,天气热的要死,然而,一入皮家坳,四面八方就蜂拥过来一股一股森森的凉意,浑身上下的汗顿时落了,紧跟着,身子竟然冷的开始发抖。

  一片山坳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坟头,因为乱葬岗的坟无主,所以全部没有墓碑。偶尔能看到三两棵树,树叶子是墨绿色的,行走之间,远处的坟头隐约还能见到一闪而过的黑灰色的野狗。

  我的头皮又紧了一圈,皮家坳名不虚传,要是换了普通人,连皮家的家门都还没见,走到这儿估计就得吓尿。

  “宝少爷,到了这儿,还不算真正进了皮家,你若是改了主意,如今还来得及。”那个自诩和善的老太婆劝道:“现在说了玉顶炉的下落,我们三个,还能做主,把你给放了,真要是回到家,很多事,可就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连玉顶炉这三个字还是头一次听说,你叫我说什么玉顶炉的下落?”我预感到,要是去了皮家,可能真的和老太婆说的一样,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然而,那个什么见鬼的玉顶炉,我的确一无所知,打死我也说不出来。

  “唉,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啊,你抵死不说,那就只能把你带回去了。”

  黑虎扛着我,大踏步在山坳的边缘行走,横七竖八的坟头,没有两千座,也有一千座,一直走到山坳的最北边,坟头少了,地势明显被人修过,开辟出来一块一块较为平坦的地,盖着一座一座青砖绿瓦的房屋。

  皮家坳跟个鬼村似的,瞧不见人。黑虎扛着我,从两排房屋走过去,走到头儿,有一个扇被半埋在地下的门,看着和地窖一样。黑虎推开门,把我带下去。这果然像是一处地窖,阴气特别重,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就仿佛肉放臭之后的臭味,还有香火木灰味混杂在一起,闻了就觉得恶心。

  地窖的一边,有几个十字木架,黑虎把我丢在木架下头,自己坐在一旁休息。不多久,从地窖的阶梯下来了一个人,是个看着有五十多岁的男人,瘦干巴劲的,长着一缕山羊胡子,下巴上还有一颗黑痣。

  “二爷。”黑虎站起身,瓮声瓮气的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付千灯的徒弟?”那个被称作二爷的痨病鬼上下打量我一眼,问道:“听说,嘴巴硬的紧?”

  “反正什么也没问出来。”黑虎咧嘴笑笑,说道:“我们自己也不敢随便处置,就带回来交给二爷发落。”

  “我专治各种嘴硬。”痨病鬼卷了卷袖子,转身从对面的刀架上取了一把半尺多长的弯刀,说道:“黑虎,把他捆到剥皮架上,我有许多年没做活了,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