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凭无据

  “来人!先把他给拿下,不要扰了今天的喜事!”阳震看到那么多宾客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喜台,一张脸顿时不知朝哪儿搁了,咬着牙对几个犹豫不前的手下说道:“快!”

  “怎么,怕我说话?”阳雷冷冷一笑,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对几个站在前面的阳家子弟喝道:“这里没你们的事,都给我退后!”

  这个时候,我看见阳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带着七八个人,飞快的到了喜台跟前。阳藩是阳震的死党心腹,一看见阳雷,眼睛顿时就睁圆了,他昨夜带着人沿河滩朝南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和阳雷,却没想到,阳雷此刻又鬼使神差般的出现在了喜台。

  阳藩一到,阳震顿时松了口气,略微使了个眼色,阳藩会意,带着人奔上喜台,冲着阳雷喝道:“哪儿来的骗子,招摇撞骗,竟然骗到我们阳家来了!去,先把他给抓了再说!”

  这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涌了上来,不等阳雷说话,喜台下面几个老人都坐不住了。阳雷的四叔率先起身,皱着眉头说道:“办喜事就办喜事,何必要拿人?怎么,你们都不认得他?都是阳家的人,这是要干什么!?”

  四叔毕竟是老辈人,阳藩就算再霸道,也不敢跟四叔当面顶撞。然而,阳藩嘴上不还嘴,可手下却一刻不停,依旧围着阳雷而来。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明了,阳藩看得出,阳雷就是抱着惹事的心来的,不把阳雷的先给制服,等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出来,阳震的脸面将会荡然无存。

  一看见阳藩手下的人不肯罢休,执意要跟阳雷动手,四叔顿时也急了,翻身上了喜台,挡在阳雷身前,压着嗓子说道:“家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为难你大哥?”

  “四叔,这是我大哥吗?我大哥当年身亡在河里,我是亲眼瞧见的,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好端端的又活着回来了?若能回来,为何不早点回来?非要耽搁这么久?”

  阳震的话,在我听来纯属胡搅蛮缠,但我是个知情人。在场那么多不知情的,却也不会觉得阳震的怀疑有何不妥,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而且事情本身有些蹊跷。

  我只怕阳雷这个时候一冲动,火爆脾气发作,二话不说跟人打起来,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没想到,阳雷竟然镇定下来,听完阳藩的话,也不恼火。只是先对着四叔,还有喜台下面那几个老辈人说道:“几位叔爷,叔叔,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还有几个同辈的兄弟,想必都知道,我当年一出生,后腰上就有一块朱砂胎记,我爹当年为了这块胎记,还专门请了好几个卜卦的先生,替我算过。这些事情,长辈,还有兄弟们,多半还不会忘。”

  “是有这么回事。”下面有人点头说道:“我记得清爽,的确是有。”

  阳雷一言不发,唰的甩掉自己的上衣,露出浑身伤疤。他的后腰上,果然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胎记,胎记殷红,如同一块朱砂。

  “我能说谎,身上这胎记,可不会说谎!”

  几个老辈人也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结结实实的弄清楚,不约而同走上喜台,把胎记上下看了几遍。胎记这东西也做不得假,等看过之后,几个老辈人更加确信,这必然是失踪了十年的阳雷。

  “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回事,今天就跟大伙儿说道说道。”阳雷冲着台下一大群仰头观望的宾客拱了拱手,说道:“在座的,都是阳家的亲朋好友,人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阳家的这段家丑,今天不得不扬,否则,我连命都保不住了。”

  阳雷想要扳倒阳震,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他挺直了身躯,把当年自己和阳震的恩恩怨怨如实讲述了一遍。

  这件往事,阳震当年回家之后已经编造了谎话,不过,当时没有人怀疑他,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会对亲哥哥下手,把阳雷推出去当替死鬼。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众人都以为阳雷是命不好,英年早逝。

  可阳雷今天这一番话,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劈的众人神魂颠倒。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阳雷又接着把昨天的事情也讲述了一遍,如此一来,不仅阳家的几个老辈人,就连一些宾客也露出了些许鄙夷之色。

  “这件家丑,若不当众说出来,我不仅以后永远回不了自己的家,也难逃一死。”

  “编的好,编的好。”阳震在一旁拍了拍手,说道:“你的身份,先放在一旁不提,就你说的,这十来年,你都是在鱼肚子里活着的,古往今来,谁听说过这种怪事?还有,昨天我忙着今日的喜宴,忙的不可开交,什么时候见过你?又什么时候叫人去围捕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把这么大的黑锅朝我身上扣?”

  “头上有天,脚下有地,说不说谎话,昧不昧良心,天地皆知!”

  “看起来,今天这场喜宴,是办不成了!”阳震也冲着喜台下头的宾客一拱手:“诸位,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若不是被人逼的没法子,我也不会这样,先给大伙赔个不是,等到这件事了结了,再恭请各位喝这杯喜酒。”

  到了这个地步,阳震显然也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反正话都说出来了,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要想办法稳住局面。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把阳雷给拿了,这件事的风波,就有办法慢慢的平息下去。

  “来!”阳震一把甩掉自己身上的外套,高声喝道:“阳家子弟!听令!”

  阳震是阳家的家主,而且在这位子上坐了十年,早已经坐稳当了,他一声令下,庄园里前前后后的阳家子弟,纷纷起身。

  “将此人拿了!”

  阳家这么多人,不一定都对阳震心悦诚服,但是即便心里不服,嘴上也不敢说出来。一些阳家人就慢慢的朝这边靠拢,也不开口说话。

  “等等!”四叔看到阳家人要动手,立刻大喝一声:“今天,阳家丢脸是丢定了!要是这样,就不得不把事情彻底搞个清楚!家主,斗胆问一句,当年是不是你把阳雷推出去的!昨天夜里,你有没有派人追杀他!”

  “从来没有这回事!他若有证据,叫他拿出来!”

  阳雷一声不响,转头望向了下方,喜台下面的阳家子弟里,有阳南的身影。阳南昨天也参与了追杀,即便没有出力,却也是当事人。

  我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只盼着阳南能念着亲情,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但阳南的脸色,比阳震还要难看。他在阳家得地位不是很高,自己也有老婆孩子,今天这件事,究竟是阳震会占据上风,还是阳雷会占据上风,如今都是未知数,若是冒然开口,一旦阳震占了上风,事后清算,阳南一家老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阳南深深叹了口气,低下头,不敢去看阳雷。我初开始的时候,心里还颇为恼火,可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可埋怨的,阳南可以自己不要命,但一家老小的性命,又有谁来维护?

  我看得出来,阳雷的四叔是想要护着阳雷的,然而,阳震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尤其是这样的大事,拿不出什么人证,说的再多,也是白搭。因此,阳雷的四叔看着台下的几个同辈,那几位老辈人显然也觉得棘手,各自轻轻摇了摇头。

  “四叔,十多年了,你还像当年那样护着我,我感激不尽。”阳雷望着四叔,说道:“今天回家,我就没想再活着出去,这十多年,吃尽了人间苦,我活够了,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才要当众拆穿我这个无情无义的兄弟。四叔,今天这件事,我谁也不怨,最后,我这儿还有个事要托付你。我有个朋友,中了血咒,你得空了,帮他把血咒给化解了吧。”

  “唉!!!”四叔猛然叹了口气,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啰嗦了!扫我们阳家的脸面,还有什么可说的!”阳震恼火不堪,对四叔说道:“四叔,我敬你是长辈,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这人拿不出半点真凭实据,连个人证也没有,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诚心要帮着外人跟我作对!?”

  四叔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失控,他们几个老辈人,也不好冒然再替阳雷说话。

  阳藩大喝一声,带着人冲了过来,阳雷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即便要死,也要在这儿血战一场。

  我的脑子有点昏沉,阳雷这一次难逃劫数。如今苦于没有证据,来证明阳震的所作所为,尽管阳雷叫我藏好,千万不要露面。可是我不忍心看他这么死去,脑子陡然一热,全身上下的血似乎一瞬间涌上了顶门。

  “慢着!我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