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这是一种创伤性失明，恢复的时长不固定，可长可短。现在除了吃药、静养，没有别的办法。”叶雨秋表情沮丧地解释。
苏知意听到叶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到她实际上对此并没有很在意。
“眼睛看不见，多不方便，以后就搬回家来住吧。你那栋小别墅有什么好？装饰得死气沉沉。”叶霜口气强硬，言语间尽是对叶织宁审美的否定。
苏知意心头一震，她可不能搬，丈夫女儿还在那里呢！
“妈，我习惯住在那儿了，不想搬。”苏知意声音轻轻的，但语气里透着倔强。
“宁宁，你以前可从来不会拒绝妈妈的提议。”叶霜的眉头这下皱得更紧了，眼神也比之前更加锐利。
苏知意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了来自叶霜的一股无形压力。
眼看苗头不对，叶雨秋忙出来打圆场。
“妈，医生都说了宁宁现在需要静养，我们这边人多事杂，又经常有人上门拜访，不利于她休养身体。还是让她在小别墅养着吧，清净的很。”叶雨秋好声好气地劝说着叶霜。
合理的理由让叶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再强求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
叶雨秋和苏知意本以为这波试探告一段落，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宁宁，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怎么今天穿了黑长裙？”叶霜忽然提起了苏知意的穿着。
果然，不按套路出牌，这道题叶雨秋可没帮她复习过……
“妈，您还记得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什么吗？您在乎过吗？”苏知意四两拨千斤，机智地反问了回去。
她很清楚叶织宁二十年以来都是在受叶霜的支配，这样的“自杀式”反问虽然会引起矛盾，但却会让叶霜相信，她就是叶织宁。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霜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
“从小到大，不都是您喜欢什么，我才穿什么吗？”苏知意感觉到叶雨秋搭在她身后的手轻轻戳了她腰部一下，才放心地继续跟叶霜对话。
暗号：一下，基本正确。两下，方向跑偏。三下，赶紧闭嘴！
叶霜几乎就在发火的边缘，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你喜欢紫色的裙子，我难道没让你穿过？”叶霜突然冷笑，提起叶织宁小时候的事。
苏知意腹诽道：这女人还真的不简单，明明是火爆的脾气，可这种时候居然能收住！
这样细小的事，叶雨秋是不可能知道的，爱莫能助。
正当叶雨秋焦急想着对策的时候，苏知意先开口了。
“被凌昭昭弄得头部受了伤，有很多记忆都混在一起，记不清楚了。您说是，便是。”苏知意神色淡淡，声音淡淡，把叶织宁“事不关己”的态度，学得很像。
“是啊，妈，都是司牧云和凌昭昭搞的！医生说宁宁大脑受了伤，失去了部分记忆，您别怪她。”叶雨秋适时地帮苏知意解释，提高可信度。
失忆？
叶霜半信半疑地盯着苏知意，那淡漠的眼神确实是女儿看自己时候才会有的样子，到底是哪里让自己觉得不一样？
与此同时，苏知意也感觉到叶霜似乎动摇了，于是趁热打铁，抛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再说了，我现在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差别很大吗？反正我也什么都看不见。”苏知意自嘲地笑了一声，嗓音空灵脆弱。
这样的语气，很符合生病之人的思维逻辑。
没有哪个母亲不会心疼女儿，尤其是受伤、失明还失忆的女儿。
果不其然，叶霜开始反思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妈，那你急着叫宁宁来，是有什么事啊？”叶雨秋亲昵地拉着苏知意的手，高度还原曾经兄妹二人感情深厚的状态。
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破绽。
叶雨秋是迫切希望送苏知意离开，才主动出击，直奔主题地询问叶霜。
“因为司牧云那个混蛋。”叶霜冷脸骂人，目光死死盯着苏知意。
苏知意屏息凝神，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处受力显出惨白的颜色。
不止是为了骗过叶霜，苏知意也是本能地厌恶渣男。
“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对司牧云死心了？”见女儿没吱声，叶霜一脸严肃地质问。
没被点名，苏知意也听得出来是在问她。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苏知意眸光凌厉，恶毒的咒怨从喉咙间冷冷溢出，昭示着无尽的恨意。
叶霜正要把她准备如何报复司家的计划跟儿女谈谈。
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女儿那天在婚礼上痛骂司牧云等人的场景历历在目，叶霜从未见过女儿有过那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她疑惑的是，为什么那天的强势与今天的淡然相比，反差这么大？
在叶霜的印象里，叶织宁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永远是乖乖听话的，气质卓然的，是她的骄傲。
准确来说，更像是叶霜雕刻的一件完美艺术品。
只是叶霜从来都不知道，雕塑固然是美好的，却也是易碎的。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跟人吵架，我看那天司牧云和凌昭昭被你骂得都不知道怎么还嘴了。为什么变化这样大？”叶霜审视着苏知意，直截了当地问出疑惑。
口气里的试探，昭然若揭。
“他们两个都做出那种事了，我怎么可能还忍得下去？妈，我对司牧云和凌昭昭，除了恨，再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不骂他们？”苏知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眼眶都充血变成红色的了。
不等叶霜反应过来，苏知意旋即发出灵魂拷问。
“不止是司牧云，就连他伪善的父亲我也恨！难道您是觉得我不该恨司家人吗？”苏知意满脸错愕地质问起叶霜，略带哭腔。
矛盾被苏知意悄悄地从司牧云上升到了整个司家，尤其是司中云。
司中云是叶霜的逆鳞，毋庸置疑。
苏知意就是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点心理，激发了叶霜心底最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