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让苏知意更伤心了，她什么时候低声下气了？她难道不是为了稳住局面，以免耽误之后的调查吗？
苏知意发出一声轻叱，压了压额角，无奈道：“少昀，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如果只是去冲动地打了齐司宇，那你从哪里再去得知那个老人的下落？”
“而且你也说了，火是老人放的，你就一点也不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要是打人就能解决问题，还要法律和警察干嘛？”苏知意就差气得翻白眼了……
上了那么多年学，出了事还是想靠着一双拳头闯天下？
“我爸是被他们杀死的，杀夫仇人就站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平静对待？”顾少昀手握成拳，一夜未睡后眼睛里的红血丝在白色吊灯的照耀下泛出红光，阴冷可怖。
虽然气恼于顾少昀怎么就是拧不过来这根筋，但苏知意还是抱着一种尽可能理解他的心态。
毕竟“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葬身火海”这件事，不管是谁，也难以承受。
“少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人死不能复生。仇是要报的，可人也不能一直沉湎于悲痛中，一蹶不振。”苏知意说出这话时，也觉得语言在有时候真的苍白无力，可她只能尽力而为。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良久，顾少昀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当时，如果我哥没拦着我，也许我爸还有救，现在你们还要拦着……”
苏知意当场就炸了。
“顾少昀，你疯了是不是！”气急，一巴掌抽在了顾少昀的脸上。
苏知意这次真的是气到跳脚，肚子猛然抽动了几下，疼得不行。
她可以迁就顾少昀的冲动之举，可以理解他对她的误会猜疑，但她却不允许顾少昀把错误归咎到顾西洲的身上。
顾少昀的这句话她没办法当做是气话来听，因为这些天顾西洲面临的压力和为了找寻顾霄父子所做出的努力她都看得到。
如今顾少昀却这么误解他，她替他觉得委屈。
“你……”顾少昀被突如其来的耳光给打懵了，反应过来后眼底藏着懊悔。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怪别人，但找不到情绪发泄口，才会说出这么极端的话。
苏知意还在气头上，收起了所有的好脾气，把顾少昀臭骂了一顿。
“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不是等你把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都气走了，你就爽了？”苏知意的话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自己看，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苏知意随手拿过旁边桌上的镜子，怼在顾少昀的眼前。
镜子里，顾少昀眼白混浊，胡茬未剃，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反而无形中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沼气。
顾少昀别看眼，似乎也拒绝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感觉出来他有些被触动到了，苏知意只好狠下心，乘势而上，好让他彻底醒悟。
“别忘了，你不是那个伸伸手就有人给糖吃的小孩子了，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要承担责任。”
“难道你父亲去世了，你就也不活了？别忘了你还有老婆、孩子，欢欢这么小需要父亲的疼爱，萧雨生完孩子本来应该好好养身体，可现在呢？不但要没日没夜的照顾孩子，还要想尽办法去迁就你、迎合你。”
“出了事不去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只知道胡来，知道这是什么人才会做出的行为吗？是懦夫！你要真那么难受，直接自杀好了，没人管你！”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苏知意感觉肺管子都要折了，坐回沙发上喘气……
苏知意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了顾少昀那颗原本已经麻木的心。
“姐……”顾少昀哽咽着呢喃一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
即便得知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后，顾少昀也很少这么叫她。苏知意难免动容，态度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苏知意攥紧的手掌忽然感到了一丝犹豫的压力，此刻的她再也说不出一句伤害他的话。
走过去抚摸着他的发丝，苏知意声音轻柔和缓，“我说的话是有点重，但我希望你明白，他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必须要将坏人绳之于法，可活着的人要继续生活，还要珍惜身边爱你的人，明白吗？”
顾少昀重重地点头，垂下眼，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愧疚。
“去看看萧雨吧，她，真的很喜欢你。”苏知意像大姐姐一样拍拍顾少昀的后背，示意他上楼去。
想起白萧雨，顾少昀也是一阵自责，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听到卧室房门关上的声音，苏知意唇角微微勾起，身体忽然转向正对门口的位置。
“还没偷看够吗？快出来吧。”苏知意的口气存着一丝戏谑和俏皮。
紧接着，一道颀长的男人身影从外面闪进……
房间里，白萧雨刚刚给孩子喂完奶水，长时间休息不好让她眼睛酸胀，抱着孩子的时候都上下眼皮打架。
抬眼看到顾少昀进来，白萧雨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想把孩子先哄睡着了再宽慰顾少昀。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顾少昀看着白萧雨站在婴儿床边，手臂以一个姿势微微摇晃着，一瞬间明白了她怀孕生产带孩子的辛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手指微微颤动，不自觉起身，从身后将白萧雨拥住，低声道：“抱歉，这段时间忽略了你，委屈你了。”
白萧雨的大脑瞬间空白，以为男人会像之前那样默默无声地去做他自己的事，却没想到会说出这番话。
所有的委屈化成了泪水，倾泻而下。
“还，还抱着孩子呢……”白萧雨激动得甚至有一点扭捏。
顾少昀想着自己还一身酒气，正要松开手的时候，却听女人说，“欢欢睡着了，我先把他放下。”
“我去洗澡。”顾少昀转身要走，被白萧雨拉住，“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顾少昀愣住了，他没以为白萧雨会说出这样的话，恍惚间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她一直是这样，只是自己未曾留意过。
以为顾少昀是介意，白萧雨的眼里划过一抹失落，便要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