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扭曲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你怎么还忍心一分钱都不给我?!”
老爷子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顾宵啊顾宵,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你大哥没有童年,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每天都遵循着我的安排学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外边玩得不亦乐乎!”
“我一心培养老大,从未约束你任何,只要你想要的什么得不到?!”
“你羡慕老大,老大又有多少次趴在窗户上偷偷看你和朋友玩耍!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老爷子动容,泣不成声。
“财权是围城,外边的人羡慕,里边的人想出去。”
“不管是顾则,还是顾西洲,他们有天赋,可以少走弯路就能登顶,如果是你们,你扪心自问,真的可以抗下来吗?”
顾少昀想到自己,难堪地低下头。
顾宵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大半辈子的执念,在老爷子却是全然不同的答案。
他沉默了。
办公室里气氛凝滞。
苏知意冷着脸站出来,“如果爷爷真的不看重你,就不会放任爸爸冤屈这么多年。”
“得到这样的庇护,踩在子洲一家人的痛苦上,养尊处优这么么多年,你还不满足?”
听她两句话,顾宵全身力气都被抽干。
他像个苟延喘喘的将死之人趴在地上不动,不断有眼泪留出来。
就在苏知意以为一切只能这么尘埃落定的时候,警察来了。
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带走了顾宵。
竟是老人亲自报的警。
眼睁睁看着父母双双犯罪进去,顾少昀崩溃地跪倒在地上几秒,追了出去。
连苏知意都有些不可思议老爷子的狠心。
没了大儿子,又亲手将二儿子送进牢狱,每人能感同身受老人的切骨之痛。
一场激烈的争吵后,老人家病恹恹的,神情恍惚,说要回去。
临走前,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嘱咐苏知意,“一定要照顾好他。”
说着,老人贪婪地望着落地窗前那道挺拔但落寞的身影,“我欠他的太多了。”
苏知意抿抿唇,“您已经力所能及给他最公平正义的结果,我带他谢谢您。”
老人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送走老人家,苏知意马不停蹄赶回办公室。
顾西洲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用脸蹭他宽厚的后背。
“找个好时间,你带我,还有儿子,我们去看看爸妈吧。”
她感受到他身躯明显一僵。
她探出脑袋,仰头看他,“不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丑媳妇儿也总得见公婆。”
顾西洲被她逗笑,脸上终于放晴。
他转身搂紧她,“瞎说,谁敢说我老婆丑?”
苏知意笑着垫脚亲他下巴,轻轻喊一声,“老公。”
顾西洲对“老公”二字很是受用,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单音节,“嗯?”
“我爱你。”她眉眼弯弯,心软成一摊水。
顾西洲眸底闪过一丝幽光,低头吻住她。
……
半两个星期后,童婉指示护工蓄意谋杀老爷子一案判决出来了。
有期徒刑八年零四个月。
判决下来的第二天,阴雨天,顾少昀去看望母亲。
母子俩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对望一眼,童婉瞬间潸然泪下,顾少昀也红了眼。
珠光宝气的阔太太变成穿着洗白劳服,头发凌乱,白头发窜长,面色蜡黄,,瞬间看了十几岁。
童婉仔细打量儿子,看他发丝,肩头都湿了,心疼地抱怨道,“怎么不撑把伞?”
“忘了。”顾少昀低沉开口,嗓子沙沙的,是不分日夜酗酒抽烟所致。
童婉又着急问,“你爸呢?他打点好了吗?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看顾少昀低头不回答,童婉急了,“你说话啊!”
顾少昀吞了口唾沫,“爸被带走调查了。”
童婉差点坐不稳,“调查?!调查什么!”
顾少昀攥了攥拳头,“大伯的案子。”
仿佛当头一棒,童婉头晕目眩,“怎么会……”
痴语几秒,童婉扑过来,脸变形地贴在玻璃窗上,“快!别坐在这了,赶紧想办法把你爸弄出来!”
“他绝对不能有事!他出事我也就完了!”童婉尖锐喊道。
顾少昀不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扭曲的嘴角。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童婉气急败坏地捶打玻璃窗,要不是玻璃窗挡着,她肯定对他拳打脚踢。
“您别想了,在里边好好改过自新,出来重新做人。”
童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坐牢吗!”
“我辛辛苦苦养你,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童婉疯了,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踹倒桌子。
很快有警员进来将她控制住。
看她被屈辱地反扣压在墙上,顾少昀受伤地看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
又过了一个月,苏知意对目前的职务已经熟练,每天扑在公事里出不来。
兢兢业业得让顾西洲一度后悔,因为原本就少得可怜腻歪时间,被一缩再缩。
这一天,顾西洲正想要订一个烛光晚餐给她惊喜,她倒先给他一个“惊喜”。
“周崇年谋害我爸的案子出结果了,无期徒刑。”苏知意兴奋极了。
顾西洲也高兴,“辛苦你了,这段日子一直奔波搜集证据。”
“再怎么辛苦也值得。”苏知意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揪着他前襟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无限感慨。
顾西洲能感受到她起起伏伏的情绪,低头啄了啄她额角,“有我在。”
苏知意突然抬头,“对了,下午我和周青知去监狱一趟。”
见他立马皱紧眉头,她轻声解释,“过几天周崇年就要被转到郊区监狱压着,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我陪你去。”
苏知意点头,“好……但是周青知还是也会一起。”
“……”顾西洲冷了脸。
“周崇年愿意见周青知,不愿意见我,我只能同周青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