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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留下的枯枝败叶在风中瑟瑟,便是此间唯一的声响。
岑正德抿嘴不言,阮宝亦没有催促。
良久,岑正德漠然开口,
“阮琅是你亲叔叔。”
还是对她万般疼爱的人,如此,她又怎么会真心来帮他东山再起?
阮宝微微一笑,
“肃王阮琅是本宫的亲叔叔不假,但岑将军你有如今,本宫能想得到的难道你就想不到么?”
肃王为何宁愿折损国力也要如此?若说没有企图,谁信?
北疆一役的手脚肃王做的隐秘,知道这些事的人少之又少,还是在肃王造反以后,阮泽追溯曾经发生的所有痕迹,才发现了这一端倪。
当然今天阮宝站在这里,其实并不能确定岑正德私心里到底恨不恨肃王,她也只是在赌,赌过去几年岑正德面对肃王针锋相对的态度,赌他身为元帅应有的敏锐,
索性,她赌对了。
身为当事人的岑正德在战败之后发现不对,在整理了思绪之后便直觉的锁定了肃王阮琅,
只是他已然兵败,在朝中失去了话语权更失去了君心。
而和帝与肃王兄弟情深,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听信他一家之言,何况他又没有直接证据,
直觉,光凭直觉二字就能扳倒当朝亲王?
天方夜谭。
对面的人没有任何言语,面色也在月光下晦涩难明,阮宝勾唇一笑,转手拂开假山缺口上所有的碎石,
碎石簌簌而落,露出其下完好的石面,看上去只是换了个姿态,碎裂残留的痕迹更添几分凌厉的美感,
就好像此时经历过磋磨的岑正德。
“岑将军是爽快人,本宫今天已经说了够多了,相信该懂的岑将军都能懂,岑将军是威风凛凛的下山猛虎,不该困于囹圄,本宫的话也只还有一句。”
她抬起眼来,用一双澄净的眸子看着岑正德,
“二公子不会止步于内卫百人长,将军亦会重返战场。”
这是她给出的承诺。
岑正德眼皮子一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殿下想要什么?”
他不信阮宝会如此好心来帮他。
岑正德身材高大威武,如此姿态站在阮宝面前又是这样慑人的眼神,宛如洪荒巨兽一般。
阮宝叫他看着也不害怕,反而转身便走,最后一句话溢散在空气里,落进岑正德的耳中,
“本宫什么也不要,要的是岑将军你这一颗忠君爱国的心。”
假山外的人早已等候良久,春花一见阮宝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冬雪虽没有多说却是能看来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春花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阮宝却没理会,转头看向后面站着的岑其宪,
“岑队长,今日初一,正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如此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本也不是你当值,早些归家去吧。”
早些归家?可他不在谁来护卫殿下安全?岑其宪一愣,
“卑职谢过殿下美意...”
说了一半又见阮宝摆了摆手,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再让他跟,只得谢恩作罢。
目送着阮宝领了人步进御花园转了弯,岑其宪叹了一口气,转身到假山后,
“父亲。”
岑其宪恭敬的说着,肩上却突然一重,他怔愣抬起头来,
“父亲...”
岑正德的目光里有些欣慰的样子,
“阿宪,做的不错。”
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语调,却让岑其宪眼圈蓦然一红,
多少年了,自从父亲北疆失利大哥伤重至残,他便再也没有从岑正德脸上看见过这种神色。
可是...他什么做的不错?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岑正德目光缓缓移到阮宝离开的方向,轻语了一声,
“是我看走眼了,到底是皇室出来的人,哪里会有省油的灯...”
岑其宪没太听明白:“...啊?”
岑正德却不再说了,转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回家。”
他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道他自己知道,便是看着那碎裂大块的山石也该知晓一二,可没有多少人能有直面他这一拳的勇气,却没想到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能如此且还面不改色,当真是他小瞧了人啊。
此时被岑正德夸赞的阮宝:“...快来扶我一把。”
只不过是个转弯的功夫,她刚才的气势就不见了,到了这梅树下更是感觉腿都软了。
春花和冬雪忙上前搀扶,一扶之下才发觉她指尖都在细微的发颤,
春花惊道,
“殿下,您怎么了?”
冬雪也是一脸严肃,
阮宝叫人扶了一把现下也缓过来了一些,
“没怎么,脚有些发麻罢了。”
岑正德一身武艺不是吹出来的,更带了一股战场上走过的人特有的杀伐之气,刚才那一拳她也是赌他不会真的打罢了,
然而赌这种事一向看运气,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真的被她气到发疯。
岑正德的拳头朝着她面门就那么挥过来,换了谁都得害怕,好在她刚刚没漏了怯。
正缓神间,只听得背后的传来一道悦耳的轻笑声,
“宁安殿下这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了?心虚成这副模样?”
春花吓了一跳,冬雪亦向四处防备的张望,
只见阮宝一张俏脸可见的黑了下来,猛然抬头朝树上看了一眼,切齿道,
“谢临,怎么哪都有你?!”
无边的夜幕上只余一弯浅浅的新月,在雪地上反射出莹莹的光芒,御花园里一棵老梅树悄然盛放,层层叠叠如白云般的花间露出一抹浅绯色的衣角来,
少年就斜倚在老梅的横枝上,两条长腿一条支着,另一条挂在树下晃晃荡荡,
浅绯色的衣料鲜少用在男子身上,一般的男子便是穿了兴许也会显得轻挑,甚至庸俗至极,
可此刻这浅绯色的外袍穿在他的身上,只衬得他那一张脸更加白皙,颜如冠玉,发似鸦羽,十足的少年气息。
谢临坐在树上瞧着阮宝轻笑,墨染的瞳孔倒映着雪色,
不知怎么,那神色阮宝竟觉得柔软的如同春日里太池之水一般,波光粼粼的。
格外的...嗯...秀色可餐?
等等,秀色可餐?
这个词不知道从脑海的哪个角落飘出来,阮宝登时一愣,一丝绯红浅浅攀至脸上,那是他衣摆的颜色。
谢临却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自顾自在树上摇了摇头无辜道,
“就知道你这螃蟹精不讲道理,什么叫哪都能看见我?分明是你到处乱窜却又扣在别人头上...”
螃!蟹!精!
轰!
这三个字彻底将所有旖旎的气息通通击碎,
阮宝反应过来自是一阵羞怒,反驳的话半晌才吐出口,
“你这嘴里也永远不会吐出象牙来!”
嘴里吐出象牙?这原话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是骂他是狗?谢临听着挑起了一边的眉来,
“唔...那爷今日就吐出个象牙来给你瞧瞧?”
说着,他修长的眉目舒展,竟缓缓露出个笑来,
“竟没想到你还会舞剑,挺好,舞的不错,没丢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