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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老太君姜氏是锦京里头公认最有福气的老太太,
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才女,豆蔻之年和承恩侯府世子定了亲,成了年风风光光嫁过去。
眼下的世道也就是子女亲事父母做主,二人也算是盲婚哑嫁,不过对于姜氏来说,这天底下可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
世子温润如玉,姜氏亦是端庄秀丽,郎才女貌也不过如此。
更难能可贵的,世子是个专一之人,自有了妻子,再没有抬进府任何一个乱七八糟的妾室,
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携手一走就是走过了大半辈子的时间。
姜氏一生共诞下四男二女,均顺顺当当养大成人,更是个个出类拔萃,兄弟姐妹间从来没有什么枝梧,便是各自成家也都是经常来往。
头几年老侯爷更是早早致仕,将爵位请给了自己的长子,自己陪着姜氏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眼下已是四世同堂。
姜氏的一生无疑是京中各贵女理想中的典范,可望难可及。
满京的贵妇里,同样是上了年纪,姜氏却与旁人不同,满头乌丝里只有极少数掺杂的白发,大概是享尽了福,脸上的皱纹好像也要比旁人少上很多,
此刻阮琅叫人引着步入厅中,气度是一贯的如沐春风,姜氏笑着迎接,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惊疑来,
几乎从不登门的肃王专程来府上拜访自己一个老妇人,说不震惊是假的。
姜氏好歹也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雨,便是一时猜不透阮琅心中所想,面上也不会带出来,自请人上了座奉了茶来。
一番客套自不必说,阮琅捧了茶盅啜了一口,浅笑赞了一声。
“王爷喜欢就好,京城里谁不知道王妃极善茶,煮出来的茶也是头一份了,刚还有些担心这茶不合你的口味呢。”
阮琅微微一笑,
“老夫人过誉了,京中善茶者何其之多,内子不过是虚名罢了。”
......
说话间茶已又添了一回,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是特意上门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么几句场面话,总要有个主题,何况他一个王爷,怎么会没事来找别人府里的老太太闲聊,
眼下迟迟不入正题,多半也是所说之事不便有他人在场,
姜氏福至心灵,抬手摆了摆。
“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身和肃王说会子话,别都在这杵着围着,像几根木头似得,看着就心烦。”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姜氏这等年纪也说不上什么避嫌,丫鬟们一一退下,承恩侯也领了媳妇告退,
待到往出退时却看见自家亲爹老承恩侯坐在原地没动弹。
老头子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姜氏对面的阮琅,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承恩侯叹了一口气,上前搀扶了一把,
“走了,爹。”
老承恩侯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看着老妻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脑子一抽,忍不住愤愤一句,
“后生!我年轻时候比你好看多了!”
说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儿子搀着走了。
承恩侯哭笑不得,
“爹啊,您这是干什么?”
老承恩侯嘀嘀咕咕,
“他长得好看...”
“啊?”
“你娘看完了他再回头看我这张老脸...”
“......”
父子俩边走边说,声音虽小传进人耳朵里是够了,阮琅俊脸上一晃而过的愕然,姜氏就更是脸色黑到家了,
这死老头子!
平复下心情整理出个笑容道,
“王爷千万不要见怪,外子上了年纪,心性是愈发不成熟了。”
阮琅抵唇一笑,
“不妨事,早就听闻老侯爷与夫人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王爷今日来此不是有要事与老身言说么,王爷且说,只要不是什么难事,老身自然应允,只是老身年纪大人,又是妇人家...”
听阮琅说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姜氏老脸一红,转移了话题,这话说的却也是谨慎,
姜氏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什么事能应什么事不能应,尤其是关于官场上的某些事,她一人行错踏错不要紧,后面要牵连的可是整个侯府。
不过既然是来找她,也该不是什么官场之事才对,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言说比较好。
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阮琅唇角轻勾,
“老夫人放心,晚辈此番前来确实有事相求,不过只是些私事,断不会叫您为难的。”
是私事啊...姜氏心下松缓了些,
“王爷有求但说无妨。”
“老夫人是豁达人,晚辈也就不客气了,”阮琅复又说道,“听闻来日宝儿及笄,已邀了老夫人做正宾?”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过些日子会做宁安公主及笄礼上的正宾,这事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凡有心多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女儿家及笄便象征着成人,这笄礼上的正宾更是有讲究,越是德高望重越是有福气的也就越好,
像承恩侯府老夫人姜氏,无疑是上上之选,寻常人家想请都请不来。
眼下皇帝有请,却是隔了年就定下来了。
“确有其事。”
姜氏怔了怔,虽不解其意,仍是答道。
“老夫人不必紧张,宝儿是晚辈嫡亲的侄女,从小也是看着长大的,可我不日就要出京了,待她生辰我也不在京中,听闻夫人将做正宾,这才有事相求。”
阮琅说道,
“起小字一事该是正宾才会做的,可我这会儿却想逾越了...”
说到这里姜氏瞬间了然,
“王爷言重了,哪有什么逾越,你是殿下的亲叔叔,又是惯常亲近,就是拿到陛下面前说,也是可行的。”
小字一事并非一定要正宾来起,家人长辈一样使得,怎么就求到她头上来了?
阮琅闻言叹了口气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宝儿近日与晚辈生了些间隙...”
何止是什么间隙,自打他这次回京以来,从前惯爱缠着自己的侄女变了个人似的,所到之处退避三尺,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其中关窍阮琅想不清楚,眼下更是将要离京,也再没时间去缓和,只能派几个人去查查各中变故了。
如若真是他心中所想那般...便也怨不得宝儿,全是造化。
从小疼大的孩子,与他成了这般模样,说不难过也只是骗骗人罢了。
只为了起个小字,便亲自登门,姜氏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也是明白,阮琅既然私下里来说,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王爷且说,想起个什么样的小字,届时老身自会圆说。”
“如此便劳烦老夫人了。”
阮琅垂下眼帘,手指摸上腰间挂着的香囊摩挲了两下,眸中划过一抹温软的神色,
“宝儿的小字,便叫岁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