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迹象明了,他不能不动摇,然而要一个人打破自己早已形成的处世观念是何等的困难。
纪无双知道要他怀疑自己的艾奇是难办且残酷的一件事,需要给他一点时间,于是道,“你也不用着急,我就是给你透个底,提醒你要提防一些,免得他借亲情做幌子使出些阴谋诡计,你措手不及。”
艾霜手肘撑着桌子抵着头,听见了纪无双的话下意识想反驳,但无可奈何承认她说的的确在理,于是沉默下来思忖着,没有马上回答。
“好了,你冷静冷静,我先出去了,你人好,但是太轻易相信别人了,这样很容易把自己陷入困境,还是要引以为戒,时刻提醒自己留点后路,不要将自己的底牌都和盘托出,那样可能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纪无双说着,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打心底里觉得难过起来,叹了口气,看了依然在沉默的艾霜一眼,没再多说,走出了房门。
荣桃一直等在门口,看纪无双出来了就走上前,“无双。你都告诉他了是吗?”
纪无双把房门细致的关好,抬眸看向荣桃,点头,“我都已经说给他听了,不知道他理解了多少,虽然这确实很残忍,但人总要给他些心理准备,这样才能成长。他不能总活在幻境里,人是会变的,好人不一定总是行善,坏人不一定不能改邪归正,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要先变得强大才行。”
纪无双觉得也许是自己经历了两世,参透了很多自己曾经不懂的感悟,心里早就看开,对很多事情看的通透,不想这些她的朋友步自己后尘,于是想将自己能说的能做的都展示给他们,也许会有一些帮助。
荣桃点头赞同纪无双的话,她人生顺遂,没跨过过什么难若登天的槛,也没渡过什么以命作赌的劫,最近的经历已经让她有些疲于应对,清楚生活并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很多生活的腌臜不是没有,只是她没看见,再加上她领教过艾奇的所作所为。
听起纪无双这些话来十分认同,接受起来也不算困难。
“给他一些时间吧,阿爽不是执迷不悟扶不上墙的阿斗,他会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的。”荣桃看了一眼房门,不希望纪无双对他失望,为艾霜争取道。
纪无双微笑,“无妨,叫人怀疑自己的叔父本就残忍,要是以往有人跟我这么说我肯定觉得那个人是疯子。”
荣桃松了口气,面上添了抹温婉的笑。
“如今很晚了,现在估计洛河已经在等我了,我先回去了。你病刚好也早点休息。”纪无双看了眼已经行至院中的月亮转头跟荣桃说道。
荣桃点头,“好,我进去看看阿霜再回房休息,你早些睡吧。”纪无双朝她点点头,走向了自己房间。
荣桃看了一会她的背影,然后敲了几下艾霜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艾霜还是刚刚纪无双出去时的姿势,余光看见是荣桃,趴到桌上,枕着手肘道,“阿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荣桃关好房门,看他苦恼的模样,有些心疼,走到桌旁坐下,“你别心急,我们都不会逼你的。只是怕遭遇意外,所以才想要提醒你。”
艾霜又沉默一会,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荣桃有些心疼,不愿看他这般怀疑人生的样子,给他倒了杯水摆在面前,“怎么会?我们都不会怪你,你光自己这么想,听别人这么说都不是真实。你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查,还自己一个真相,若是最后知道不是艾大人搞鬼,那就皆大欢喜;若真的是他,那我们也能提前有点防备?不是吗?很晚了,你伤还没好,先好好休息,想不通的地方慢慢想,不用怪自己。”
“嗯。”艾霜点点头,坐直了起来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看了眼外面渐深的夜色,催促道,“很晚了,你还要养病呢,别陪着我熬,快去休息。”
“那好,你也先睡会,顺着自己的本心来,不管怎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荣桃站起来,又细细叮嘱道。艾霜笑,宽慰道,“你先养好自己的病,我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身体才是最该关心的。”
荣桃笑笑,走出去。艾霜原地站着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喝了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水,收拾了一番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枕着自己曲着的双臂又发起了呆。
想起五岁时候,他满怀好奇在院中看叔父练剑,他停下时看见自己,简单擦了把汗上前来抱起他,一脸慈爱,“霜儿喜欢看叔父舞剑吗?”“喜欢。”小时候的艾霜奶声奶气的回答。“那想不想学?”艾奇爽朗笑着问道。“想。”艾霜兴奋点头。“那好,叔父教你。”艾奇笑着,将他放下来,“看好喽。”“嗯。”艾霜重重点头,视线紧盯着艾奇矫健的背影。
后来艾霜还真的天天来找艾奇学剑,艾奇一开始还有些随意,但见他天资聪慧,悟性又强,也就认真起来。于是艾霜的武学生涯便从艾奇一次玩笑话而开始。艾霜每次剑法有了突破,艾奇都会跟他一些小玩意作为奖励,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拨浪鼓,糖葫芦什么的小东西,小时候艾奇真的给了他很多温情,他一直很敬重依赖艾奇。
后来年岁渐长,他剑法已经在长年累月的锻炼里超越了遇到瓶颈停滞不前的艾奇。那时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叔父那时其实是不高兴的吧?不再关注自己练剑的进展,自己去找他指点也是找借口搪塞或是闭门不见;这次送阿桃求医也是他替自己答应的,他的行踪他也了如指掌,论谁最有嫌疑派刺客暗杀,艾奇确实首当其冲。
越想越见端倪,艾霜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怀疑,他知道自己要保持清醒,不应再沉溺在虚幻里,他要保护自己,保护阿桃,尽他所能保这江湖一个安稳,也应找到证据,证明艾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最好不过,是幕后黑手那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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