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乐面色恐惧地坐在床上,心慌意乱。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开动起来了,拼命地想自救的方法。他大睁着眼睛,白眼球上渗出血丝,像是电影里面目惊恐的活死人。
片刻后,何知乐抓起手机,打开手机上的高德地图,步行导航,目的地输入“派出所”三个字。
何知乐还是想要报警。报警除了打电话还可以去派出所。既然报警电话打不出去,那么自己就到派出所去,找警察面对面地报警。何知乐想通了,眼下没别的办法,只有警察能百分百地保护自己的安全。
退一万步讲,要是自己躲到派出所里,对方还能杀死自己,那也只好认命了。说明对方的手段通天,自己无论如何逃不了。
输完了派出所三个字,点击搜索。何知乐心里十分忐忑,对方既然已经黑进了自己的手机,会不会正在监视着自己的屏幕?一看到自己搜索派出所,就立刻切断自己的手机信号?
但两秒后,手机上显示出了一长串派出所的目的地,全城所有的派出所都搜出来了。
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并没有管自己。何知乐害怕手机出问题,迅速点开最近的一个派出所,扫了一眼,记住了地图上的路线。从楼下到派出所只有八百米的距离,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就能走到。
何知乐心情激动,觉得看到了活的希望。他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蹬上运动鞋套上t恤衫,抓了钥匙就冲出家门。
何知乐按了电梯键,停在一楼的电梯开始上行。电梯正在上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不安。何知乐再次想起刚刚电话里的人声称“周围有重兵”。
不敢坐电梯了,他害怕电梯升上来以后一开门,里面会站着满满一电梯抱着突击步枪的壮汉。
他扭头开始走楼梯。何知乐家住十七楼,是顶楼,不可谓不高,但眼下没办法了,不要说十七楼,即使是七十楼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楼下有好几个出口,只有沿楼梯下去,或许才能逃脱所谓的“重兵”的视线。
走到七楼时腿就开始发软,但恐惧能让人忘记一切疲惫。一共不到十分钟,何知乐就走楼梯下到了一楼。一楼空无一人,何知乐探头出去看看,楼前也没有人影,于是一闪身跑了出去。
路灯发着昏黄的光晕,小区的楼前楼后都停满了车。那是各个楼上住户的车子。每天早上这些车会一辆辆开走上班,楼前楼后会变得空旷,到了晚上人们都陆续下班了,小区里就又会停满归家的车。
各栋住宅楼上长着无数的窗户。只有寥寥几扇窗户里还有灯光,大片大片的窗子都黑着。绝大部分人都早已睡入梦乡。这是个平静如常的晚上。大概没人会想到,小区里正有人在经历绝命逃亡。逃亡的人影路过千家万户的睡眠,惶恐地逃往远方。
一片寂静,静的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呼吸声。何知乐沿着黑暗的墙边走,不停地东张西望,像一只警觉的兔子试图从狼窝旁溜过去。不过一路上何知乐都没有看见人,狼没有出现。
何知乐住的住宅楼靠近小区边缘的小门,当年父母买房子时,想着为了何知乐上学方便,应该买个能快捷出小区的位置。于是很快,何知乐就从小门溜了出去。
派出所就在两个街口外。
何知乐松了一口气,扭头前后看看,都没见到人。没人跟踪自己。
或许自己走楼梯的策略逃过了监视?又或许电话里的人只是吓唬自己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重兵?如此容易就逃出小区让何知乐有些意外,心里开始怀疑,怀疑电话里男人所说那些话的真假。
心里虽然生疑,脚下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不管真假,先去派出所再说。
何知乐快步向前走。街上很冷清,半天过去一辆车。行人更是一个没有。一些蝉在远处的树上时有时无地叫,那些蝉鸣虚弱又嘶哑,听上去仿佛蝉们都快要死掉了。闷热的夏风偶尔从街上吹过,路边的法桐树叶哗啦啦响,几秒后又恢复寂静。
很快过了两个路口,派出所就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了。派出所里还亮着灯,有几个值班人员正坐在里面。这种保障安全的地方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的。一个报警电话过去随叫随到。
何知乐脚下加快速度,心情急迫地向派出所的灯光走过去,一边紧张地到处看。街上依然空无一人。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路前方驶来一辆白色的雪佛兰,车灯晃眼。何知乐立刻缩到一棵树后躲着,白色的雪佛兰毫不停留地驶过来,又在街上远去了。
何知乐现在草木皆兵,看到任何车辆和行人都要躲起来,害怕是监视自己的重兵。何知乐眺望着白色雪佛兰的尾灯消失在街的尽头,从树后的阴影里出来,继续向派出所的灯光走去。
七十米。
六十米。
五十五米。
忽然听到了响动,簌簌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来了。
何知乐下意识地回头,的确有东西从背后追来了,是一条黑色的狗。大概是附近街面上游荡的几只流浪狗之一。何知乐没有管,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但那条狗竟然搜的一下窜到了前面,拦住了去路。
何知乐这才突然发现这条黑狗的不对劲,它的嘴是闭着的,狗嘴里叼着一个信封。
黑狗一松口,把信封扔在何知乐脚边,抬头仰望着何知乐。按理说狗是没有表情的,但这条狗的脸上仿佛无端透着阴狠。何知乐看着这条阴狠的黑狗,意识到信封是……给自己的,于是弯腰捡起来。
看到信封被捡起来,黑狗立刻窜走,快的像一道残影,飞快地跑进路边的草丛里不见了。何知乐回头看看,没有看到派狗来给自己送信的狗主人。但何知乐知道那个人一定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注视着自己。
何知乐预感到了什么,心悸的感觉像涨潮一样涌上来了。信封没有用胶水封口,一倒就把里面的信纸倒出来了。展开信纸,上面还有狗的牙印和口水,一行潦草的字写在上面:
“继续往前走之前,不如低头,看看自己胸口?”
何知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浑身的汗毛瞬间像钢针似的全竖起来了。
三个红色的光点在自己的胸口轻轻颤动,光点很浅,或许只有何知乐自己能看清。何知乐知道那是什么。
枪支的红外线瞄准。
有三个枪手已经瞄准了自己!
何知乐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唰地出来。何知乐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像是瓮中之鳖。瓮中的鳖总是在翁边上拼命地爬,不停地爬,头已经能伸出瓮外,而身体却一次次地在光滑的瓮边上向后滑,永远也出不去。现在派出所的灯光就在眼前,只要几秒钟就能冲进去,冲进去自己就安全了。但现在永远也到不了了,只要再向前两步,何知乐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被子弹打穿。
想来之前自己还心里质疑,对方口里的重兵是否只是虚张声势。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怀疑的呢?一个能黑掉自己手机和电脑的人,能千里之外查到自己住址的人,当然有调动杀手监视自己的能量。
一辆黑色的jeep车缓缓驶来,到何知乐瘫坐的路边停下了。
后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下来,什么话也没说,拽起何知乐,像推牲口一样塞进车里。随后上车关门,车子开动。
车里已经有三个人了,都是灰色西装,黑色口罩,一言不发。何知乐被他们夹在中间,像是被押送去刑场的囚犯。
很快车就到达目的地了,不是刑场,而是何知乐住的小区。
车门打开,何知乐腿脚发软地走下去。车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立刻又开走了。这真是一趟奇怪至极的乘车,没有约车没有报目的地,自始至终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就是简单地停车,把人接上车,开动,迅速到达,又下车。
因为坐车的乘客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
……
一辆亮白色的捷豹f-type轰鸣着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疝气车灯亮的像是探照灯。车灯光像剑一样劈进路旁漆黑的森林。
穿着迷彩裤和紧身黑背心的女孩不停地打着方向盘,她显然车技很好,这是座很陡峭的山,盘山公路像一条盘起来的莽蛇那样曲折,公路两边就是百米悬崖,但她在这种险路上依然开出了六十迈的速度,还在不停加速。
女孩的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微信好友“邪冷狂魔”请求与您视频通话,是否接通?”一个机械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显然是手机里的某种人工智能。
女孩挑了挑眉毛,语气难以置信,“邪冷狂魔?这他妈的……是哪位?我有加过吗?”
“您为‘邪冷狂魔’设置的备注为‘无脑冯胖子’。”手机的ai又说话了。
“呵!”女孩冷笑,似乎知道了是谁,“我开着车呢,你给我转语音通话吧。声音调最大。”
片刻后,一个男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是‘无脑冯胖子’,口气很热情:
“尹梦诺同志,在出山顶寺庙的案子吧!队长让我问问你进度,你到了吗?”
“你告诉队长,我开车失误,坠崖了,快死了。”尹梦诺平淡地说,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的小蛮腰被压断了,正在呼呼的淌血,真的好痛呀!”
电话那头备注为‘无脑冯胖子’的人沉默了一下,嚷嚷起来,“喂尹同志!虽然我比较蠢,但是我还是能听出来你还是活蹦乱跳的,根本没有奄奄一息!我们能认真严肃的对待工作流程吗?”
“快了快了,还一公里。”尹梦诺不再臭贫,不过口气依旧吊儿郎当,“我已经能看见山顶寺庙的灯光了,山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山顶的光就跟坟头上的鬼火似得。”
“队长嘱咐你去了以后尽量稳妥一些,收敛一点,毕竟人家是寺庙,佛门重地,不要进门就用机枪狂打十分钟之类的。要和庙里的和尚们沟通好,给人家解释清楚……”冯胖子在手机里语重心长地嘱咐,唠唠叨叨。
“好了好了,知道了,闭上你的鸟嘴吧!我会礼貌地对庙里那些秃子。”女孩叹气,说话像个混街面的女痞子,很不耐烦,“我这回没带机枪,就带了两把小冲锋。而且还都加了消音器。打起来温柔似水。放心吧。”
“小冲锋?什么小冲锋?”电话那头的冯胖子语气十分诧异。
“05式。”
“喂你不要哄我读书少,那他妈叫小冲锋吗?那玩意四排五十发的弹夹,火力跟机枪没两样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为什么要这么暴力?”
“你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这么娘炮?我到了,不跟你扯了,挂了吧。”尹梦诺反唇相讥。
“等等!wait!还有一件事!”冯胖子急忙说,制止尹梦诺挂断电话,“那个协会准备吸收的疑似新成员,叫何知乐是吧?你跟他联系了吗?”
“联系了联系了,刚加他qq,回来再说,我真到庙门口了。挂了啊。”
尹梦诺拉起手刹,车稳稳停在山顶的平地上。车灯照亮了前方古朴又高大的寺庙院墙,还有一众站在院门前,等候多时的和尚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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