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做完检查又走了。
“我刚刚按照你的描述,用ai查了一下学校资料库,没查到类似树章鱼的东西。”马烨给李隆杰看手里的平板电脑,简洁的白屏,一行小字显示在上面“暂未检索到有关内容”。
“你立功了。协会资料库里很快会多一种异常生物。而你是发现人。”马烨说。
“那么起个名字吧。叫什么比较好?”李隆杰问,“我还没给新发现的生物起过名字。”
“这个需要你自己决定。各种风格都可以。只要不是特别奇葩的名字,协会都会过审的。”马烨说,“有以人名来命名的。有用代号的。可以从纲目科属种角度命名。还可以像起笔名起网名一样,起一个含义深刻的。甚至你可以出售命名权。”
“出售命名权?”李隆杰显然没听过这回事。
马烨没说话,他在平板电脑上点击几下,进入了协会内部的论坛。其中有一个“新物种命名”版块,马烨点开给李隆杰看。
李隆杰扫了一眼论坛里的标题,脸皮抽搐。
《发现一种很恶心的怪物鱼,有没有让你感到恶心的人?以他的名字命名吧!命名权起拍价€》
《异协皮革厂倒闭了!(此处省略46字)新发型的冰原昆虫!命名权起拍价元》
《全场跳楼价!清仓大甩卖!异协芬兰分会本周新发现12种喷火龙亚种!不要九百九十九万,不要九十九万!统统只要九万九$!》
《开业大酬宾!……》
“算了吧。我不缺钱。毕竟是第一次发现新物种,也算有意义。我想办法起个名吧。”
半晌,李隆杰说。说的只是委婉的借口。真实原因是……他实在无法拉下脸来去论坛里歇斯底里地搞甩卖。
敲病房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进。”马烨回头说。病房门口有协会派来的安保人员把守,只有经过检查能进来的人才有机会敲门。
门开了,一个很像俄国人的西装男走了进来,面容苍老。他右手腕上铐着手铐,手铐另一头连接着小巧的银色保险箱。
看见他的瞬间,李隆杰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阴沉。
马烨观察力非常敏锐,他立刻伸手挡在西装男面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你是谁?来干什么?”马烨问。
“是尊敬的马烨先生吧。我是李少爷父亲的秘书,格里戈里?阿里莫维奇?库里申科。李少爷的父亲非常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托我前来探访一下。”格利戈里彬彬有礼地说,腔调礼节都很老派,像极了一个多年尽职的贵族老秘书。
马烨把手放下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里却有些错愕。李隆杰是肯定认识他父亲的秘书的,李隆杰生于豪门大家,豪门大家里老板的秘书都是类似于管家之类的人物,是经常和老板一家同桌进餐的人,按理说李隆杰该和他很亲近才是,怎么会脸色那么难看?
家事不便插手。马烨觉得自己该退出病房去。但看到李隆杰脸色难看,马烨又觉得不能把李隆杰单独留在这里面对格利戈里。
“我去上个厕所。”短暂考虑后,马烨说。
李隆杰静养的这间病房是所谓的“总统病房”,设施崭新采光良好,宽敞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不说,还有一个单独的大号卫生间。在班加罗尔有单独卫生间的病房并不普遍。
马烨借口去卫生间,既给了李隆杰和格利戈里说话的空间,又能在李隆杰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
马烨在厕所里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病床上的李隆杰和床前站着的秘书格利戈里。
长久的沉默。
李隆杰垂着眼皮,看都不看格利戈里,一副“不欢迎你自觉滚吧”的脸色。格利戈里脸上挤着僵硬的笑,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格利戈里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即使西装革履还是有些驼背,眼角额头都是皱纹,头发的黑色明显是染的。但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却在一个小青年面前毕恭毕敬。紧张地不知如何说话。
“你来有何贵干?”李隆杰意识到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终于打破了沉默,带着明显的厌恶表情看向格利戈里。
“您的父亲很关心您。”格利戈里带着介于讨好和礼貌的笑容,“托我来看看您,然后送您一件礼物。”
“难得他能在一堆嫩模女星的簇拥里,在桃红柳绿之地、温柔富贵之乡里……抽空想起我。”李隆杰表情不屑,冷淡地说,极尽挖苦之词,“不过有劳您把东西拿回去了。16岁生日那天起,我就和他切断了任何经济和情感往来。请告诉他,他的心意我领了。不用来这些假惺惺的玩意儿。我现在在协会效力,自己能赚到很多钱。什么都不缺。”
“少爷您还是收下这份礼物吧,这是买不到的礼物。”格里高利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种回答,或许是被拒绝过很多次了,立刻脱口而出,“请看!”
格里高利转动手提箱上12位的密码锁,麻利地打开箱子,给李隆杰展示里面的东西。
很罕见的,李隆杰皱起来眉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不拒绝就是一种同意。
格里高利暗暗松了一口气。李隆杰的父亲多年来一直试图用各种小礼物对儿子道歉,比如什么超跑的车钥匙,三亚度假的海景房钥匙,亦或是维密秀和格莱美的入场票。但李隆杰向来不收。送礼就怕对方不收。不收礼代表绝对的拒绝。
今天的小礼物比以前的都重磅,为了搞到这个小礼物,李隆杰的父亲花了大价钱费了大心思,总算让李少爷称心如意了。努力没有白费,收礼就意味着关系的缓和,坚冰的融化。以后一切都好说。
但李隆杰接下来一句话,就让格里高利刚刚喜悦起来的心沉入万丈谷底。
“这东西多少钱?送我是不会收的,我原价买。”李隆杰说。
“少爷,您的父亲真的很关心您,我知道,他的确是犯过一些不可饶恕的错误,可他毕竟是您的父亲不是么?”格里高利犹豫了一下说,“人随着时间推移总要改变一些事吧,比如仇恨和怨愤。父亲送儿子一件礼物,哪有要钱的道理?您收下吧。”
“你不告诉我价格,我就估价,往多了付钱。”李隆杰说话语调很平静,内容却像礁石那样坚硬不妥协,“所以,不要说那些没意义的话了,价格。”
格里高利沉默,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这个青年。李隆杰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坚硬的固执,像是磐石。这种固执已经持续很多年了。人们都说水滴石穿。可李隆杰在这件事上的固执多年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李隆杰厌恶父亲厌恶得咬牙切齿。不接受父亲的任何礼物。
“二十万美金。”格里高利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数字。
“二十万美金连这东西的一个小角都买不来。”李隆杰态度坚决,“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只好看着给钱了。”
李隆杰边说着边掏出手机来,给马烨发了一条消息,马烨立刻从厕所里出来了。
马烨在厕所里已经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出来以后直接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马烨惊讶地挑了一下眉。
马烨平时是面瘫脸,很难有什么表情。他不喜不忧的五官一年365天不间断地挂在脸上,仿佛他的脸不是肉做的,而是陶瓷的,不会变化。但现在看到手提箱里的东西,他脸上的的确确流露出明显的惊讶。
“去年在新西兰分会拍卖过一个差不多的,1200万人民币。”马烨对李隆杰说,“这个价格还是因为小范围拍卖,有点贱卖了。如果全球公开拍卖,价格能鼓上去一倍不止。
李隆杰点点头,掏出手机,查看自己的账户存款。
“借我420万好么,一年内还你。”李隆杰对马烨说。语气不像是借一笔巨款,而像是说借我40块钱充个话费好么?
“稍等。”马烨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我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我的账面上暂时没那么多现款,但是我一个同事有钱。我让她划过来。”
“方便么?”李隆杰问,“我还有几个发小,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找他们要。”
“李少爷,我是不会收钱的。您别借了。李家什么时候伸手借过钱?”格里高利表情难看地插进话来。李隆杰付钱,和不收礼性质是一样的。这回自己又办砸了。回去以后不知道老板会怎么骂自己。
但李隆杰和马烨都没有理会格利戈里。他们都在低头鼓捣手机,网络银行里各个账户上几十万几十万的金额正在流动。
“方便。她家境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是独生女。钱多的花不了。而且她人很大气。”马烨说着,忽然转了话题,“念下你的银行卡号。钱已经来了。”
李隆杰念了卡号,过了几秒就收到了转账信息。李隆杰面无表情地继续操作网银,一口气把1200万打到父亲的账户里。
格利戈里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这次李家改善父子关系的机会又黄了。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格利戈里从兜里掏出手铐钥匙,把连接自己手腕和保险箱的手铐打开。把装着礼物的保险箱放在床头柜上。
“祝您平安。回家的门永远为您敞开。”格利戈里走出门去,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李隆杰说。
“我已经没有什么家了。”李隆杰阴沉着脸,闭上眼睛,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格利戈里张口,想说什么,看见李隆杰闭着双眼,识趣地咽下话去,关门离开。
这种事已经很多次了。
“蛮吃惊吧?”李隆杰听到格利戈里关门走了,睁开眼,对马烨说,“我和父亲不和。我想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来着,觉得他不会同意,一直没有空打官司。拖到现在。”
“之前你说,你小时候跟着父亲坐游艇去航海,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马烨说。他确实有些吃惊。马烨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好。马烨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父子反目的情况。还是发生在李隆杰这样优秀成熟的青年身上。
“小时候是挺好的。”李隆杰说,“那时候很多事我还不懂。长大了懂事了,发现世界不是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以后有机会,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小酒馆聊一聊。”
“一言为定。”马烨点头。
……
……
尹梦诺拿着手机点点点。
“姐姐你怎么转了那么多钱啊!”窦豆像吐泡泡的金鱼似的张大嘴巴,“我数零蛋都要数半天。你好有钱啊姐姐。”
“别吵别吵,我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办正事呢。喔!张树程的回复来了。”尹梦诺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机,点开微信上张树程的对话框,一个“ok”的手势刚刚被张树程发了过来。
尹梦诺松了一口气,给何知乐拨号。
“张树程给我发了个ok的手势,应该是搞定了。你们稍等一会儿,大概就能等到接你们去布吉玛依内部的专机。”尹梦诺说。
“好的学姐,牛逼学姐!”何知乐啧啧称赞。自己刚刚打完求助电话没五分钟,竟然就搞定了。简直神速。
“挂了。”
“挂了。”
直升机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何知乐刚收起手机,就看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远远传来。
几分钟后,专机降落在何知乐前面的停机坪上。何知乐和老叶提着钱箱子跳了上去。飞机立刻起飞,朝布吉玛依内部飞去。
飞机上除了机长、副机长、何知乐和老叶,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黑人老头。此时的刚果天气还很燥热,老头却穿着厚厚的非洲民族服饰,由鹿皮和豹皮缝成的宽袍子。头上还裹着一层又一层红色的头巾。何知乐看着都觉得热。
“你们好。”老头说。说的是中文,略微有些老外特有的发音不标准。
“您好!”老叶和何知乐立即热情的问好。两人都咧嘴笑起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对人有礼貌一点小心一点是必须的。虽然这个老头大热天穿一身兽皮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指不定是老鬼的心腹什么的呢。
“我是老鬼陛下的秘书,我负责接待觐见老鬼陛下的人。”老头说,“很抱歉来晚了,我们的电脑系统出了一点故障,几分钟前才把你们的预约信息发给我。希望没有让你们久等。”
何知乐心说压根不是什么故障,是尹学姐找了黑客捣鬼哩!话说你一个非洲秘书说话怎么有股中国宫廷味?听听这都是什么用词?陛下?觐见?
本来是很好笑的词汇,可是何知乐却心情紧张起来。老头称老鬼为陛下时,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感觉。说明老鬼在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皇帝般的身份。至高无上。
该怎么和一位皇帝打交道呢?见面……先磕头么?何知乐有些茫然无措。他是连和校长说话都会心脏怦怦跳的人。
“接待你们见老鬼陛下的第一步,首先,你们要进行梦魇仪式。”老头说,态度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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