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开灯，把我吓得够呛。
她盯着我，眼神中有猜忌，怀疑，陌生。
在她眼中，我和女儿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我的心一沉，从吴薇薇的眼神我看得出来，她的病情很严重。
之前吴薇薇失忆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小孩子一样的单纯，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但此刻她的眼神浑浊阴沉，似乎整个人都生活在黑暗中。
女儿年纪还小，看不出那么多变化。只是妈妈的反常让女儿的脚步止住了。
吴薇薇突然咧嘴痴痴地笑了：“嘻嘻。”
我既毛骨悚然，又感到悲哀！
女儿怯怯地问：“妈妈，是你吗。”
女儿的声音一下子把吴薇薇从她的自我世界拉到现实，她目光紧紧盯着小曼，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逐渐凶狠。
她的眼神仿佛在怀疑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迫害她。
女儿抱着铁盒子的手也在颤抖，她看到这样的妈妈也很害怕。
但是她一边颤抖一般打开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千纸鹤。
女儿迟疑地把手中的千纸鹤递给吴薇薇：“妈妈，你还记得吗，这是你以前教我折的千纸鹤。”
吴薇薇的眼神聚焦在小小的千纸鹤上，半天没有说话。
突然间，吴薇薇迅速地将女儿手中的千纸鹤夺过来，用力撕成两半丢在地上。
女儿忍不住了，眼泪立马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女儿受到这种委屈，我心中很是不忍，扶着女儿的肩膀。
但是女儿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她轻轻地将我的手臂推开，从纸盒子里又拿出一张照片，大胆地向吴薇薇靠近了一步。
女儿说话隐约带着哭腔：“妈妈，这是我和爸爸和你去森林公园看动物时拍下的照片，你还说等我长大以后就买一只老虎给我养。”
吴薇薇十分警惕地盯着女儿手中的照片，如临大敌。
“你还记得吗，妈妈。”
“啊！”突然间，吴薇薇发出平时绝对发不出的恐怖尖叫。
她尖叫的同时将女儿手中的照片抢过来，丢在地上，用脚不停地用力踩，就像在消灭一只蟑螂。
我害怕她伤害女儿，赶紧把女儿搂入怀中。
几名护士跑进来了，对吴薇薇进行镇静处理。
“你们让她安静恢复，尽量不要用以前的事刺激她，因为无法确定以前的回忆是否会造成负面影响。”一名护士责怪我。
我这时觉得自己也确实是失策了，记忆不全是美好的，有些记忆回忆起来只会让人心更伤。
女儿两行清泪顺着脸庞向下滑，吴薇薇安静下来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女儿。
她眼里的阴沉也少了许多，变得平静。
吴薇薇一步步地走近女儿，那几个护士想阻止，我示意她们别出手。
我扶着女儿的肩膀，看着吴薇薇。
吴薇薇的眼睛里只有女儿，似乎我并不存在。
她蹲下来，用白色的病服衣袖轻轻擦去女儿的眼泪。
尽管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深藏在内心的母爱本能让她做出这件事。
她跟个痴儿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女儿的眼泪。
“你们先回去吧，让她平静一下。”医生跟我说。
吴薇薇没了意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擦眼泪的动作，女儿已经害怕得向后退。
我只能带着女儿离开。
一路上女儿余惊未定。
“爸爸，妈妈是不是永远也记不得我们了？”
“不是的，医生正在努力治病，她肯定会很快恢复的。”
尽管我知道欺骗小孩不是什么厚道的事，但我总得给孩子一点希望。
女儿也哭累了，回家之后很快就睡着。
谭丽又给我打电话了。
我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有什么事吗？我晚上已经带小曼去看过她了，情况并没有好转，她连女儿都记不起了。”
“我今晚想喊灿灿回家，但是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下意识问：“你找她干什么。”
“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让她回来照应一下，但是那个傻丫头就不肯接我电话。”谭丽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埋怨。
我不禁觉得可笑，当初吴灿灿和吴薇薇同时喜欢上方鸿鸣，谭丽为了更大的金钱利益，毅然站在吴薇薇那一边，丝毫不管自己小女儿的感受。
现在出了事又要找灿灿了？
我跟她说：“灿灿是你们吴家的人，如果你们也找不到她，我更不可能知道她去哪了。”
其实之前我和吴灿灿联系过，得知她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支教，过着宁静的生活。
在那次斗争中，她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也不想让她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我还想着她以前和你关系挺好，你知道她去哪了呢。算了，我再问一问其他亲戚。”
和谭丽结束通话，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灿灿最近怎么样了？
自从许久之前联系过她一次，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
因为她在偏远的山村支教，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她。
铃声响了半分钟，还是没人接听。
我不知道她是不想接听我的电话，还是手机不在身边。
我思考了一下，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灿灿，你家里出了点事，我觉得还是要和你通知一声。”
接着我就去书房继续处理今天的文件，目前地产公司正处于事业上升阶段，有挺多东西要忙。
过了十分钟，我手机响了。
是灿灿打来的电话，我心情有些激动，细细数来我差不多有半年没听过她声音了。
“是灿灿吗？”
“嗯。”
吴灿灿的声音很平静，和她以前活泼好动的性格截然不同。
“最近还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教教小孩子。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沉默了半晌问她：“你确定要知道吗，和你姐姐有关，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吧，我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跟她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她默默地在电话另一头听着。
从她离开家开始，说到我和吴薇薇离婚，说到吴薇薇流产，说到她失忆。
“他竟然是那种人。”吴灿灿的语气中透露着绝望。
她心中始终有方鸿鸣的影子，还没完全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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