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拥有丰富驾龄的人,如果就连他都找不着路,我可真不知道该往哪开。
“地图上怎么显示?”
“这边都是山沟沟,缺德地图上显示前面有条路,但是面前只有死胡同。”
我们用的是高德地图导航,平时也被我们开玩笑称作缺德地图。一般来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往回开吧,找个人问问路,这里离显示的鳌头村也不远了。”
还好往回开了几分钟,就看到有个皮肤乌黑发亮的中年男人提着两根钢筋,穿着一双被尘土覆盖的拖鞋走在水泥路上。
我们下车走到他面前,那男人看到我们挡在前面就想绕路走。
“兄弟,我想跟你问点事。”
男人听到我们的声音打了个激灵,把手里那两根短钢筋负于身后。
“我啥也不知道,这些钢筋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不是从工地拿的!”男人有点神经兮兮地喊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立马明白了,估计这男人从工地上顺手牵羊拿了两根钢筋,还以为我们是来找他要钢筋的。
老何笑着问道:“你误会了,我们是外地来的,在附近迷路了,你知道鳌头村吗?”
男人听到我们不是来找他麻烦松了一口气,当我们说道鳌头村的时候,警惕又爬上了脸。
“我就是鳌头村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来村里找……”
“找人谈生意!”我连忙打断了老何的话。
老何有些茫然地看向我,但还好没有出声。
其实老何刚才说的是来村子里找人,但是我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行踪,我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行为不可靠。
“什么生意?”男人问。
“我们想在你们村里投资一个养鸡场,现在的城里人生活条件好了,都喜欢花高价钱购买乡村里养的土鸡。”
“那可不,咱们村里的走地鸡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吃,你们没来错地儿。”
“兄弟,你能带个路不?”老何笑着说。
“可以,带一次路三百块。”男人打量了一眼我们的车子,开口道。
“你这不是抢钱么,带个路要三百块?”老何下意识说。
“你们绕到这山沟沟里,没有人带路是走不出去的,而且我们村子也不在这边。”男人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平时一无是处的他现在有了资本。
“大不了我们再问第二个人就是。”老何有些看不惯他的嘴脸。
男人更加自信地说:“别想了,平日里两三天没人到这地方都是寻常事。你们那是运气好才遇得上我,运气不好的时候等个两三天都不一定有人来。”
“上车带路吧。”我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他。
男人快速把钱接过来,用手指沾口水点了点,心满意足地揣进兜里。
在他的带路下,我们也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出这条复杂的山沟沟。
“就在前面,看到村口那个门没。”男人冲窗外指着说。
前方十来米处矗立着一扇石门,门的顶端写着鳌头村三个大字。
“你们随便,我先走了。”男人鞋底跟抹了油一样,一溜烟就走了。
看他那得意劲,估计回到村里要跟邻里八乡炫耀一番。
我感到有点奇怪,按理说这个鳌头村是个贫困村,怎么村口的石门那么豪气。
难道它名不符其实,是个有钱的村子?
当老何开车进了村里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想多了。
在这个楼房四起的年代,鳌头村里的房子绝大多数都是两三层的红砖房,甚至还有不少一层平房。
而且村里的水泥路也没有完全普及,还有一大半是黄泥路。
村里的情况和村口的大门形成强烈的反差,我估计是村政府面子工程,不顾村里的实际情况硬要搞一个气派的大石门出来。
一路在村里行驶,不少人看着我们的车辆都投来警惕的眼神。
越是封闭的村子,对外界的信息越是敏感。
这个村子里估计也没多少辆汽车,所以他们看到有陌生汽车出现在村子里才会那么地奇怪。
我这次来是专门找吴灿灿的,我记得吴灿灿之前在村里的小学教书。
下车问清楚小学的位置在哪,老何开车和我前往小学。
看到那个破烂的小学大门,我心中颇为感慨震撼。
人与人的起点真的是不一样,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穿名牌上名校,有的人一出生就背负着父母改变命运的包袱,只能上村里最简陋的学校。
鳌头村的乡村小学比我村里的小学更加破烂,在风雨中飘摇,我甚至怀疑它随时都会崩塌。
我走在黄土飞扬的操场,看到十几个衣服脏兮兮的孩子在那里追逐打闹。
他们玩得倒是很开心,我和老何走进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偷偷朝我们瞄来,似乎想知道我们是谁。
我找到了在操场上给孩子们上体育课的一个体育老师。
他是个至少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都秃了一班,叼着根草坐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孩子们绕着跑道跑步。
“你好,请问这个学校的校长在吗?”我走到他面前客气问道。
他眼神中带着怪异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我们校长是大老板,平时忙着做生意,哪有空待在学校里。”
“大老板还有空来当校长?”
“人家赚够了钱,要图个好名声,才建起了这个学校。”男人瞥了我一眼说道。
“这个学校一共有多少个老师。”我漫不经心地问。
“一共十来个那样。”
“挺少。”
“你还想跟城里的小学一样,要个上百老师不成?咱们这学校里孩子统共也就二百多个。”男人抬头睨了我一眼说。
“你们也不容易,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也能坚持下来教这群孩子,辛苦了。”我看着他感慨。
我对乡村教师一直抱着一种敬意。
我自问自己做不到跑到穷乡僻壤教书几年,十几年,乃至一辈子。
男人听到我的话当即把嘴里的草吐出来,“呸!你以为我想在这里蹲一辈子?要不是老子十几年前干活摔断了腿没人要,我用得着在这里教书吗?”
说罢,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给我看,一瘸一拐走得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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