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说这些话，我的心里有几分震撼，因为我感觉自己被说准了，不过我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那算命先生又用笔简单推敲了一下我的八字，对我说道：“你可要小心了，这段时间你可能有个坎要过，不过命里显示你有贵人相助，不会摔得太惨。”
说了大半天，我问他是什么坎也说不清楚。
“行了，就说到这里吧。”我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给你爸画一道平安符，保他身体平安。”算命先生拿起毛笔就在他那特用的黄色纸上开始画符，嘴里还念叨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画好之后，算命先生将符递给母亲。
“谢谢您嘞。”母亲一脸感谢地拿出三十块钱给算命先生，与我一起离开。
走在路上，母亲还不忘叮嘱我：“阿辉啊，听到算命先生说的没有，你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一点。”
我无奈地说：“妈，要是这些算命先生真能趋吉避凶，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也就不会破产了。”
母亲也不和我计较，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还小，等你年纪大就明白了，很多东西你不得不信。”
我都过三十了，这都年纪小？
不过我想了想，在哪个母亲眼中，自己孩子不是还小的呢。
“你先回医院里陪陪你爸，我去买点菜做饭。”母亲自己走向了市场。
我知道母亲或许会在买菜的时候，顺路到村庙拜一拜里面的神，她支开我也是因为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不太信。
我干脆走回家，开着爸妈的电动车前往医院。
已经记不清我有多少年没有骑小电驴了，骑着它在各种小路穿梭，颇有几分自由的感觉。
我来到病房的时候，父亲已经睡着了，妹妹在看头条的新闻。
“哥，你请了多少天的假？要是你抽不开时间，你先回去上班，让我陪着爸吧。”妹妹问我。
“看情况吧，我跟学校的领导说了要请个长假，具体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
“再说了，你现在虽然是个全职太太，可是孩子还小，妹夫一个人哪里照顾得来。”
“这几天他暂时搬回婆婆那里住，上班的时候也能让老人家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妹妹说道。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就算没什么可说，我们也不想停下来，因为沉默的气氛让人心情沉郁。
晚上我叫妹妹回家里休息，她硬是让我回家：“哥你这两天也很辛苦了，今晚让我守着爸就行。”
“一起吧，聊聊天。”我执意留下。
“嗯。”妹妹轻嗯一声，没有反对。
因为母亲年纪大了，我们也不敢让她总熬夜，我已经无法承受其它的打击。
“死了算了！”
“活着做什么！”
父亲暴跳如雷的声音突然响起，妹妹没经历过，被吓得愣住了。
只见父亲将桌子上靠近他的东西扫落在地，钥匙，水杯，手机……
“拔了算了，日你老母。”父亲骂了一句粗口，伸手就想将自己身上的管子拔下。
我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我能感觉到父亲用尽全力捏着我的手掌，可是我却并没有感受到痛感，因为他全身已经没有了力量。
“爸，我们在。”我握着父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父亲没有和我交流，他的声音渐渐收起来，变成痛哼，他的身体像是有一万根针折磨一样，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妹妹看着也同样难受。
“爸。”妹妹轻叫了一声。
父亲没有回应，仍然辗转着身体。
妹妹看着父亲，紧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了。
什么也说不出。
我感觉到父亲握着的手掌慢慢垂下去，他总算又睡着了。
“癌症很痛苦，化疗也很痛苦，这两个东西加在一起，让人痛得想死。”我轻声地说。
“我们一家人平平凡凡，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呢。”妹妹问我。
我无法给她正确的答案，只能感叹：“可能这就是命吧。”
真是讽刺，以前我不相信宿命论，现在却说起了命。
“哥，我宁愿回到小时候，宁愿吃点小苦也不愿意让爸这么痛苦。”妹妹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们的童年并不快乐，父亲酗酒打人骂人，还欠下赌债不时有债主上门吓唬我们。
说句实在话，小时候我恨我父亲，特别是在他喝醉酒打我的时候，我恨他恨得想死，甚至希望他出门被车撞死。
可是随着年纪慢慢地增长，我的恨意也慢慢地消减了，现在我看着床上这个苍老的男人，只希望他能好起来。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承受这份痛苦，也不愿让家人来承受。
我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偏偏大自然的规律就是这么地残酷，谁也无法逃脱生老病死这个规律。
人的一生，无非就是你送我一程，我送你一程。
“哥，我好害怕。”在黑暗中，妹妹突然对我说。
为了不打扰到父亲睡觉，我们特意把灯给关了。
我也害怕，可是我身为兄长只能忍着心中的恐惧，轻轻地对妹妹说：“别怕。”
我们两兄妹相互依靠着，让我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晚上，喝醉的父亲在客厅骂人，我和妹妹躲在房间里相互靠着，不停地发抖。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恐惧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
入夜之后，妹妹渐渐地也困了，趴在床沿睡着。
我睡不着，走到窗前看着如弯钩的月色，无比怅然。
想起了一句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古人早已将世间悲欢离合道尽，可惜凡俗看不开，我也是凡俗。
几天时间过去，我们都在煎熬中渡过，父亲经历的是身体的煎熬，我们经历的是心灵的煎熬，但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让我失望的是，这些天妹夫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慰问，而吴薇薇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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