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山是下午快三点得到消息的。那时,他正驾车前往市委办公厅,准备通过市委办公室再向张家豪等人施加压力。昨天投票结果出来,房产局尚未向县委报告,各方面已经得到了消息。很清楚,这是一场较力,房产局拖不了几天,名单一旦上报,此后的所有程序走进来相对要容易得多。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陆友同的电话。陆友同在电话里说:“你在哪里?说话方便吗?”
丁大山说:“我正开车往你这里来呢。”
陆友同说:“你现在立即下车,找个公用电话给我打过来。”
大山心中猛地抖了一下。陆友同从未如此谨慎过,这似乎说明,他对他的通信工具已经不再信任。难道说,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窃听以及汽车上被安装了窃听装置?仔细一想,这是完全可能的。她迅速调转车头,开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好,利用那个电话拨通了陆友同。陆友同说,出大事了。
丁大山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陆友同说,已经确定,省检正式插手了顾峰的案子,而且市刑警队还专门成立了专案组,而且他们确定了程琳关押在洛衫鎮,现在正抓紧向那里赶呢。
丁大山这下急了,他说:“我刚才还给蒋万华打过电话,他再三保证没有问题的。”
陆友同说:“他的保证有用的话,我还用得着跟你在这里废话吗?”陆友同从来不跟自己这样的口气说话,这让丁大山开始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他问:“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问题有多严重,还不能最后确定,不过既然市刑警队出面调查,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危险的信号。你们自己看着办。”
从语气中,丁大山感觉到陆友同异常恼怒。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形势,确实是严峻到了极点。上次和蒋万华通话的时候,他正在洛衫,现在得到的消息证实,市刑警队也到了洛衫,如果把蒋万华一起抓了,那么会不会把自己也连带着一起拔了出来?问题的严重性似乎还不仅仅于此,现在,无论是赵正德还是唐明州以及省***的薛顺勇,都是水幕怜的背后支持力量。一旦确定程琳被蒋万华控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场权力斗争如果最终不得不捅到更高层,一起刑事绑架案,将使得其中一方所有的证据左右失去效用,变得苍白无力。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政治上的绝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机立断,抽身而退。此后,他们可能不再过问顾峰一案。形势急转直下,丁大山感到灭顶之灾,正像海啸一般向自己扑来。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蒋万华将程琳迅速转移,不让唐明州等人抓到把柄。或者蒋万华承认这件事情是他自己做的,这样还有最后挽救的机会。
他重新买了手机和卡之后,立即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拨打蒋万华的电话。可是,蒋万华的电话关机了,电话根本不通,反复打了好多次,同样如此。丁大山急得几乎要疯掉,又无可奈何,只好一次又一次拨打他的电话。
丁大山给蒋万华打电话的时候,也正是邓永华等人整装出发的时候。行动小组先是到了洛衫镇,他们首先到达当地派出所,在派出所长的带领下,对当地地形进行了考察,详细了解z基站周边两公里之内的交通情况。Z基站建在公路边的一座山上,这条公路,既是横贯扎南的主要公路,也是Z基站区域内惟一的主干道。考察结束,大家再一次回到派出所研究案情。
派出所的郑所长站在本地地图前,向大家介绍情况。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线,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刚才看过的公路,从洛衫镇到扎南村,这是惟一的通道。这里,是Z基站。接着,他的手指分别点了两个位置,说,从这里到这里,就是z基站的覆盖范围。我刚才听了你们的案情介绍,一直在考虑,犯罪分子应该就在这里到这里,在这个区域之内。
邓永华接着说:“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在这条路的沿线某一处。这个地方,应该有几个特点。第一,地形相对复杂,周边应该有很多山。第二,应该有一处废弃的工棚。第三,附近可能有废弃的矿坑。第四,没有公路相通。”
郑所长有些不解。问道,邓队为什么肯定没有公路相通呢?
邓永华说:这主要是绑架案的特点所致。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去那里。大隐隐于市,将某个人藏在城市里,是最难找到的。可隐于市有先天的弱点,比如被害人求救等。犯罪分子放弃城市选择乡村,估计与这个地方的环境有极大关系。所谓环境,人迹罕至,是条件之一。既然人迹罕至,那一定与交通有关。第二,我们所得到的通话记录显示,杨勇的最后两次通话,都在Z基站,时间相隔半个小时。如果是车行,半个小时早已经超出Z基站了,这说明,犯罪分子是在步行。
步行半个小时,即使是在偏僻的农村,如果是大路,也很可能碰到人。整个案件中,犯罪分子的手法极其老道,这段需要行走的距离,一定在其计划之内。因此,路上不容易碰到行人,自然是条件之一。
郑所长说:邓队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我考虑了一下杨队所说的几大特征。如果这个地方没有公路只有小路的话,那么,第二条的废弃工棚,就不一定符合。之所以建工棚,肯定是为了挖矿。既然要挖矿,就一定得考虑运输问题,也就是要通路,至少也是土石路。就算这个矿坑废弃了,工棚也废弃了,但公路的路基,应该还是有的。
刑警队另外一名队长说道:郑所的分析有道理,但我觉得,邓队提到的几点,也是值得我们充分考虑的。郑所是根据当地的客观情况推论的,邓队是根据一般案子的必备条件考虑的。也就是说,关
押者必须考虑藏参,而藏参地点不可能在野外,需要一定的场所。这类场所,必须远离人群。就算不是废弃的工棚,那也应该是其他容易藏匿之所,比如守林人的小屋、矿坑、山洞之类。还有,就算是工棚有大路相通,但也存在一种可能,山区的大路可能较远,小路要近得多。这样讨论有点空泛,一时间很难找到一个地方符合老杨所说的全部条件。朱队因此提出一个新的想法,不必去找符合所有条件的区域,首先搞清楚,2基站二公里区域内,到底有多少条岔道。也别管是不是公路,大道小道全都算上。
其中一名民警对辖区情况很热,他拿来一支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张图,说,这就是公路。和公路沿线的岔路。大家聚上前观看,哪一条路通向什么地方,一清二楚。大家数了数,机耕路小便道等全都算上,有四十多条。
邓队说:“这么多条路,我们无法一一去查。现在,我们用排除法,首先将那些不通向山上的路去掉。如此一来,去掉了二十一条。又将那些虽然上山,但沿线有村寨或者人家的去掉,又去掉了八条,剩下十七条路。”
大家点了点头,邓永华又接着说:“现在我们采取对应法,将这些路中,附近一百米区域内有矿坑的标出来,正在使用的矿坑或者废弃的矿坑都算在内。标出了九条,其中两条是小路,七条通公路。再标出路附近有废弃的工棚或者守林人小屋以及其他建筑物的,有五条路。”
接下来的任务非常清楚,主要力量,集中搜索两条小路,每条路派出四名武警战士和两名公安干警。另外七条路,每条路派两名武警战士和一名公安干警。另外八条路,各派一名武警战士。他们临时建立了前线指挥部,指挥部就设在一辆车上,这辆车和一辆军用卡车以及车上的十名刑警队员一起,游动在公路上,随时准备增援某一个小组。
正准备行动的时候,移动公司行动小组又传来新的线索,同样是一份通话记录。在新的通话记录中,出现了一对新的手机号码,为了方便,我们把这两个号码标记为H和I。在约十分钟前,H主动呼叫l,通话三分半钟。l的信号出现在Z基站,H是在移动之中,最先出现在X基站,三分半钟的通话时间里,横跨了两个基站。移动公司的相关人员将H通话时历经的两个基站连线,推测认为,此刻正乘车西行,目标很可能是洛衫镇。这个方向,与扎南是相符的。说不定此人正赶往扎南。
得知这一消息,邓队和另外那名杨队商量了一下,安排了一位当地民警,在Z基站的起端设点,对进入2基站区域的汽车,进行登记。其余的人,按照安排,迅速进入搜索行动。
这是一种拉网式搜索,力量相对较为分散,为了不至于出现遗漏,所有行动小组,进展速度都很缓慢,每向前一步,都需要和指挥小组取得联络,随时将他们看到的建筑物通报给给指挥小组。
世上有些事情,果真像命运安排好了一般。正因为丁大山与蒋万华在联络上出现了问题,蒋万华就失去了将这件事从容了结的机会。而且当初设计将她押到这里,充分考虑了山区的隐蔽性。要轻松转移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凡事有利就一定有弊,山区便于隐藏,可现在也正是山区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若在城镇,程琳呼救的声音,被各种嘈杂掩盖,一定传不远,就算是传出去了,也不会引起注意。在山中则不同,山谷有回音功能,等于形成了一个自然放大器,将程琳的求救声放大了。
程琳的第一声呼救,传到了正在搜索的武警战士耳中。这一消息很快被告之指挥小组,指挥小组当机立断,命令该小组成员离开山道,借助两旁的树木掩护,隐蔽向前推进。其他小组成员,迅速向此地靠拢。山下,指挥小组还留有一个机动小组。迅速跟进。这些命令刚刚下达,移动公司小组再一次传来信,H再一次呼叫I。目前,这两部手机正在通话中,而且,H已经到达2基站。
指挥小组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认为H已经到达这一地区。极有可能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徒步上山。指挥小组因此通知机动小组,不忙着去山上接应,而是注意路边的汽车。对于任何停在路边的汽车,均要进行检查,发现可疑情况,立即将车主扣押。
考虑到情况变得复杂起来,指挥小组当机立断,撤回了其他小组,所有力量,迅速向一个地点集结,同时,指挥小组也离开现址,向那条山道与公路交接处迅速移动。山下,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山上,对此一无所知。
留在山上的有三个人,一般常理来讲,三个男人要带走一个女人,那是太容易了。问题在于,当这个女人拼命挣扎时,三个男人,也不一定能够十分顺利。他们好不容易将程琳出了门,一个不留神,程琳开始大喊大叫。事出突然,他们手忙脚乱地制止时,又被程琳抓住机会咬了其中一个人的手。如此一来,当时的场面更加混乱,他们此时才想到,应该堵住程琳的嘴,并且将她绑住。可临时决策,一时既找不到塞嘴的布,也找不到绑她的绳子。情急之中,一个人脱下了自己的袜子,塞进程琳的嘴里。
然后他们又就地取材,弄了些藤,将周小萸结结实实绑了。这样一折腾,又浪费了不少时间。这时蒋万华已经驾车赶到了,打电话和他们联系,才知道他们还在山上,愤怒地将他们骂了一通,要求他们扛着程琳立即下山。
可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做,三个人扛吧,程琳的身高不够一米六,头和脚都不是扛的部位,第一个人只能扛她的肩部,第二个人得扛住她的大腿,第三个人才能扛着她的腰部。如此一来,三个人挤成一团,走起路来非常艰难。如果两个人扛呢?程琳的身体没有被固定,她拼命挣扎,两个人的肩搁不住这具身体。他们不得
不弄断一棵小树,再弄来一根藤,将她和这截树绑在一起。干这些事是需要时间的,他们缺少的恰恰是时间。就在三个人将程琳绑好,扛在肩上,正准备下山时,武警小组已经极其隐蔽地向他们靠近。
他们扛着程琳刚刚走了不到十米,四名武警战士和两名刑警,从不同的方向跳出来,迅速扑向他们。三个大男人,肩上扛着个人呢,对于仿佛从天而降的武警以及刑警,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间傻了,乱作一团。六名武警刑警一心想迅速制服三个男人,此前已经作了分工,两人对付一个,六个人迅速扑向他们的目标,于是,十个人全部倒在了山道上。被绑着的程琳是被扑倒的,同样,那三个男人也是被扑倒的。整个过程显得简单干脆,几秒钟之后,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三个男人分别被戴上了手铐,绑在程琳身上的青藤被解开。
小组负责人问了程琳几句话,证实了她的身份。小组长立即给指挥小组打电话,报告这一消息。指挥小组命令,将人质和犯罪嫌疑人就地隐藏,留两名武警战士看守,其余的人,迅速沿原路下山,争取在山路上堵住正在赶来的那个神秘的人。
蒋万华并没有上山。所有人中,只有他和丁大山最清楚附近可能有公安人员,所以,他的车并没有停在那个上山的道口,而是向前开了一百多米,拐了一个弯,在那个岔道口看不到他的车时,才停靠在路边。他就在车上给山上打了电话,要求他们迅速下山。
他将车停在这里,确实有利于自己隐蔽,可同时,也影响了他观察那个岔道口的情况。时隔不久,机动小组的武警战士。便已经出现在那个岔道口。他们并没有发现停靠在这里的可疑汽车,而停在前面弯道处的蒋万华,同样也没有发现他们。机动小组给指挥小组打电话,说明此地的情况。指挥小组估计,这辆车,很可能停在附近,要求机动小组继续向前搜索。坐在车上的蒋万华,一直关注着车后的情况,当机动小组的越野车出现在视线时,他异常警觉。
虽然这辆车挂的是民用牌照,可蒋万华一眼就认出,这辆车挂的是大宁市车牌。公安出身的蒋万华,立即意识到不妙,好在他的车没有熄火,松开刹车,一踩油门,汽车便开始前行。后面机动小组也发现了这辆车,正准备靠过去拦住,见这辆车要溜走,他们也加大了油门。蒋万华驾驶的是普通轿车,两轮驱动。行动小组驾驶的是越野车,四轮驱动。在车辆上面,蒋万华处于弱势,加上他是原地静止启动,速度一时上不来,后面的车立即追上来了。
因为还不清楚山上的情况,担心打草惊蛇,行动小组不敢鸣警笛,仅仅只是与蒋万华的车并排而行,并且探出窗外,挥手要求蒋万华停车。
行动小组不知道,蒋万华在部队时是汽车兵,后来又给首长开车,驾驶技术超一流。他的车子,性能虽然不如对方,可他仍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速度调到了最快。越野车上,驾车的是一名武警战士,同样是汽车兵,也是开飞车的主,加上自己的车况更好,根本没将蒋万华放在眼里。他希望自己的车超前一点,然后扭转车头,将蒋万华逼到路肩上,最后逼到沟里去。
蒋万华自然清楚这一点,关键时刻,玩了一招紧急刹车,使得越野车迅速超离自己,他则在有了足够空间之后,就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调转车头,迅速向前飞奔。越野车对于蒋万华的车技缺少足够估计,发现情况有变时,两车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几十米。越野车紧急刹车,却不敢像蒋万华一般亡命,只得通过正常方法调转车头,待重新启动追逐时,两车间的距离,已经有了好几百米。
蒋万华心里清楚,以自己这辆车,要想摆脱越野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了多久,越野车就会追上来。对方既然是警察,车上一定有电台,他们可以通过电台呼叫增援,自己的前面,很快将会出现堵截的车辆。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脱身。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出脱身之法,看到有一辆武警的卡车迎面驶来。在这样的地方,很少能见到武警的车辆,此时出现这样一辆车,只有一种可能。
蒋万华根本来不及细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迅速从卡车旁冲了过去。卡车调头慢,待将车头调过来,蒋万华的车,早已经超出很远,且后面的越野车,也已经超越了卡车。如此一来,蒋万华的后面,有了两辆追车。到底是当兵出身,此时的蒋万华,十分冷静,他想到,就算自己出事,只要丁大山不出事,那自己就有可能被保出来,他必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丁大山。
就在飞车过程中。他抓过手机,拨打了丁大山的电话。丁大山没有去办公室上班,而是去了平时最喜欢休息的茶楼,在房间里等待消息,电话一响,立即接了。蒋万华告诉他,自己刚刚到达此地,随后便发现有警车追过来。现在,正有一辆警车和一辆卡车在后面追赶自己,前面是否有别的警车拦截,尚不清楚。山上的情况如何,他也来不及联系,估计情况不妙,说不定,程琳已经被营救。
丁大山说,你先给山上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然后再告诉我。此后,他还希望接到蒋万华的电话,以便掌握确切情况。他甚至多次冒出给蒋万华打电话的念头,思之再三,还是放弃了。
他不打电话是对的,因为就在他们通话之后不久,蒋万华的前面,出现了一辆卡车和两辆越野车组成的路障,三辆车的附近,站着十几位持枪的武警战士和刑警。后面,那辆越野车已经追了上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再跑,可能是死路一条。无计可施,他只好放慢车速,将车停在路边。
前后的武警和刑警端着枪慢慢靠过来,用枪口指着蒋万华,命令他双手抱头,从车上下来。蒋万华的双脚刚刚着地,便有两名刑警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迅速戴上了手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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