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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搞不懂,你怎么就选在钱王焰那旮沓,还非要建什么婚宅,”梅粒瞅着他,“还是有什么讲究?”

  多多又看向书,再次变回淡定,“她老家元洲的,听说钱王焰古来就是祥地,我也是入乡随俗,想称她的心。”

  好个“想称她的心”,你要普通圈个宅院拿来大婚用也正常,可现在是“狮子大开口”,你要的是整个“钱王焰地块”;如果钱王焰真如老人所说是祥地,你还真是“一丁点福气”都不叫它流走,要侵占个全全整整!——梅粒还一直瞅着他,心想,看来你对这个“她”还真用着心了,这要叫羊知道了,又得呕死,你对她都没这“大手笔”过……

  “行,也甭提什么帮忙,你大婚,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叫你称心如意才是正事。”梅粒很爽快。

  ……

  今年的秋脾气不好,来得早了。

  中秋那几天天气就凉了,京人盼了一年的秋好像没让享受转身就要走了,让人有几分惆怅。京里冬季漫长,差不多要五个月的时间,可供暖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供暖前后半个月里,在房间都缩手缩脚的,四肢伸展不痛快。夏季的暑热总有一段日子湿闷难耐,现在有了空调好很多,过去一到暑天只能苦夏去熬着,熬到人精疲,所以才有贴秋膘一说。

  至于春秋两季,春不如秋,春天短暂,叶绿花红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没等你欣赏够了就变成了另一幅热闹景象。千万别去想念细雨濛濛,胡同里打着油伞的丁香姑娘,那是个骗了多少青年男女的文学意象。说说还可以,千万别当真了。上京只是秋天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有香页山的红叶,房林山的柿子,潭柘寺的银杏,长外城的斑斓,此时去哪里都能让你心旷神怡,都能让你忘记冬,忘记夏,忘记春,陷于秋天的满足。

  可是今年的秋,躲躲闪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折腾死人了。再有几天就立冬了,好在立冬那天就是羊的生日,让人还有几分欢喜。

  当然,哪里的秋景都没宫里的劲道别致,

  柯秒和梅粒约在的这个祁阳殿,外头就是宫里赏枫最好的去处。碧瓦飞甍,雕梁画栋,人行其间,外头是艳嫩的红,里头,就是一种穿越万千年的厚重与静美。

  梅粒被宫人带进来,柯秒正在亲手炖甲鱼汤,

  “坐。这汤马上就好了,端一盅老爷子那边,剩下的再下枣儿。”秒秒笑说。

  是梅粒主动打电话来邀约,没具体说什么事,见面聊;柯秒也欣然答应了。

  他这一说,梅粒晓得他的意思,熬好的先送圆艏那边一半,剩下的下枣儿给羊儿。于是笑着也说,“你先去,枣儿来了,我看着。”

  都是仙儿呀,别说仇怨,丁点芥蒂都没摆在脸上,反倒似不晓得几熟的老朋友彼此张罗。

  “好,我去去就来。”

  秒秒端着汤去圆艏那边了,梅粒一人坐炉火旁伺候着。

  从前都说鳖价昂贵,因为除了美味,更在滋补。按照中医的说法,甲鱼“性咸平,补五脏、疗虚损,是大补之物。”化学分析则发现,甲鱼的成分无非是蛋白质、脂肪、糖、烟酸等稀松平常之物,这就是所谓“大补”的全部物质基础。

  梅粒想着,不禁莞尔,若国人对“滋补”的信仰完全建筑在化学的基础上,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事实上,对甲鱼的崇拜可能来自于对龟的敬畏,后者以长寿(而且吃喝随便、坚持不运动)而一向被咱们的文化赋予某种灵性及神秘的色彩。

  宫人端来了十分新鲜的枣儿,梅粒接过来,没慌着往里赶,而是掰掰,松松肉质再丢进去。给羊儿弄吃的,他,柯秒,包括多多,有共性,也都有自己的一绝。

  羊呢,说来也没个长时间的忌口,但她喜欢吃什么也不是说会一直这样,譬如“生前”爱喝奶,吃高糖的东西;“重生后”淡了阵儿,近段又爱些重口了。

  她自己对吃也有心得讲究,就说这“甲鱼”吧,她自己处理做的话,花样就很多:上海菜里的“冰糖甲鱼”、广式的“荷叶清蒸”,重味一点的,红烧或黄焖,山东潍坊的“黄焖甲鱼”,她都会操持。而且她要弄甲鱼,会亲自去菜市场选,好在市场里现在都提供即捕即杀的服务。要注意,最好吃的裙边千万不可弄碎,此外,务必要杀鱼人将王八盖子上面的那层污皮彻底刮净。她说,此举颇费事,贩鱼者往往偷懒。

  想到这些,梅粒唇边的笑意不觉都温柔起来,羊其实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会做菜,会针线,会养生,也会照顾人,真的,别看着好似他们这些个男人围着她转,羊不比别人老婆差呢,也能把他们的内务搞得清清楚楚温温暖暖。想想,她能力强吧,别人也就看顾一个老公,她呢,老的,少的,谁哪天要注意什么,谁哪天外出又要注意什么,也没见她拿个本子记着呀,她全在脑子里,当面或打电话嘱咐,她也不爱叨叨,就是“你别忘了……安全到了,给我来个短信啊……”就这么暖。

  柯秒回来了,炖着的甲鱼汤里的枣子已经咕噜咕噜跟在里头翻滚,

  坐下来,微笑“昨儿她自己炖了点银耳,没喝着就睡着了,今早迷迷糊糊又说要炖甲鱼枣汤。”

  “最近她是喜好炖煮,有时候听着这样的翻滚声儿都开心。”

  聊起羊竟也没丝毫尴尬啥,就是两个平凡的男人谈家常一般。

  “今儿来,主要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今天的“主要目的”了,梅粒放下盖子,这才正眼看向秒秒,

  秒秒一抬眉,没吭声,听就是,

  “你那天在场,也该听到了,多多要结婚了,他打算在钱王焰那里建宅也是因为他那位是元洲人……”讲了因果,“我这会儿来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愣要你放了那块地,只是,”梅粒咬唇,瞧着一个点,颇像个顽童,“我真的很好奇是个怎样的人能把多多收服至此,动了婚念不说,还如此大张旗鼓要顺她的心合她的意建如此婚宅……你呢,不如看看?”

  这就是梅粒的绝顶聪明了,何必跟他“硬抢”呢,多多突然变心就不信他柯秒会“完全放心”,这么一说,果然秒秒因为“想切实见见这位新人”从而安心“多多确实对羊放弃了”而松了“夺钱王焰”的手段。

  是呀,到底是怎么样个人儿,能叫多多“变心”若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