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帝终于展现了他的杀伐决断!舂、渲二州从王爷到下面的县町长一撸到底!抄家的抄家,流罚的流罚,而且九族牵连,即只要与这二州权贵有关联的亲眷,均贬降一等!
不可谓不震骇朝野,毕竟自玄帝以来,如此大规模且严酷的惩戒,尚属首次。
一整日,平乱一切。
星夜,少帝走来。
祈年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宫门前,少帝即跪地候见。
殿内,
英茧正在喂子牛吃驼奶煮的燕麦流食。她又是醒着模样,眼眯着,就是不发一言。
英茧边喂边叹气,“哎,今儿是我生日,也是翀心的生日,咱们还约好一起过。看看现在……”又接过內侍递来的帕子,给子牛擦嘴,看到她这样纯纯幼幼,却毫无生气的模样,英茧又想哭,咬牙“我饶不过欺负你的人,叫他碎尸万段!”
太皇坐在一旁,扭头就望着子牛。
这是他现今最大的宝贝,最用心的珍贵,却在她最遭罪、他最心疼她的时候,被人如此欺辱,叫“王极一世”的元帝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愤恨与委屈!
圣人伸手拍了拍女儿,“不急,父皇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又要倾身去抱起子牛,哪知这时候,这货突然扳了下,一下立起身子,两眼圆睁,
雄赳赳气昂昂的,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她还挥手一指!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
统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好一首气势磅礴的《轮台歌》,就是一股“王师北定”“我会上战场,我是当之无愧的战神”之势!
叫圣人见着是又好笑又心疼啊,真是拿骨子里的疼爱给她,把她抱更紧地站起身,“好!你就是我的‘亚相勤王’,我也定叫你‘功名胜古人’!”说完,抱着亲了又亲,眼眸竟有些湿润。如说我是天子,那老天真是厚爱我这“儿子”,将这样可爱贴心的小子牛送到我的身边,我怎么能叫她受一丁点委屈!
这货稀里糊涂间一首雄赳赳的《轮台歌》真的由心烫慰了太皇与英茧的心,本来消沉愤恨的意志也得到了抚慰,心情变得开朗些。圣人抱着她小步走来走去,“快快好,我的子牛,大地早已春暖花开,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放风筝……”
……
待传出话来,太皇决定召见他了,少帝已在这门前跪了足三个时辰。
內侍们要将他扶起,少帝扒开他们的手,垂首咬牙自己慢慢站起,腿脚已麻,但心不能麻。
他一步步走向内殿,太皇祈年宫的禁卫们排列两行,走过一层内宫门,合上一扇门;走过一层纱幔帘,放下一层纱幔帘。——说个不好的“想象”:父皇在这逼仄夹道里处死了他都不足为奇。
父皇站在那高高的龙椅边,两手背后,注视着廊子上瞠目的龙头。
“父皇,”少帝再次跪地,俯趴下来。
父皇并未看他一眼,只说,“今天我们父子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容不下我了。”
“不!”少帝立即抬头,“父皇,儿子对您从来没有‘容与不容’的概念,以前没有,现在,将来都绝不会有!您是赫赫元帝,永远是我的君父!”
“好,”圣人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你今天就清清楚楚听我跟你说,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我对你有‘容与不容’的概念,今后你再举动可要三思而行,若有下次,你我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是。”这话何其重,何其重!但,少帝只有俯首称是。
接着,圣人放下背手,坐向龙椅,“苏肃不能留。”
“父皇!…”少帝震惊,他明白父皇的意思,是要,处死苏肃吗……
阶上的圣人弯下腰来,一手肘撑在膝边,轻说,
“你以为我仅为他侵犯子牛下此决定吗,不不,”圣人轻轻摇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他已经成为你身边的一个祸害,看看他惹出来的乱子,这样的人,”圣人慢慢起身靠向椅背,目视前方,眼神炯厉,“已经不止野心膨胀,他尝过失败的滋味,心里埋下了恨,也就越发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明知若此,虽不足挂齿,但始终是隐患,早除早了。”
“不,父皇!肃儿他也就近日鬼迷心窍,我知他……”到底是最最亲近的兄弟呀,少帝就算再恼恨他,也万万想不到要杀害他!
“你呀,有时候又这样宅心仁厚,将来处大事可还是不行哟,”元帝摇头,
“父皇!我知肃儿这次犯下了滔天大罪,但这其中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及时去唤醒他,纠正他……父皇,父皇,”少帝爬前几步,连连磕头,眼眸通红,“就恕他死罪,他若再有不道,您,您废了我!”
元帝内心又何其不震动,他这个儿子哦!有时候真不知该如何去判断,他的野心与仁心交织着,防其不备,他会逆你;但又保持真纯正气,不可冒犯……
正“父子抗争”,胶着着,
忽,内殿传出英茧大喊,“子牛醒了!!”元帝一下起身,快步往里去,但,立即又止了步——因为,听见英茧多么急切地豁哄着,“不杀生不杀生,子牛,你放心,你能醒来已经是老天赐福,父皇怎么还舍得杀生,别哭了啊……”
许久,
太皇叹了口气,
回头对儿子说,“他的命是子牛给的,你要清楚,他命是不绝,但‘为人的一切’已经结束了。”疾步走去内殿。
“谢父皇。”少帝哽咽,久久俯趴在地上不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