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百户爽快的同意了王捕头的搜查提议,其实他心中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冯太岁的借条箱莫明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府第,而冯家竟然没有丢东西,这太不符合常理,盗贼不会只偷借条不拿银子,除非他头脑有问题,或者另有企图。至于什么企图,精通此道的曾百户当然知道怎样栽赃陷害,怎么才能祸水东引,曾百户估计在冯府一定有重要线索,甚至能查到罪证,所以他巴不得由王捕头主刀。只要搬倒了冯家,他家的家产足以抵偿所有人的损失,曾百户相信,只要自己点燃这根线,一定会有无数人努力促成这件事,包括知府大人在内,既然是皆大欢喜的事,他当然乐于当这只出头鸟,这样分赃的时候才有更多的发言权。单纯幼稚的冯巡检,当然不清楚这群老狐狸已经开始打他家产的主意,他还存着洗清罪责的心思,再者他对衙役们也比较放心,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他们多半不敢顺手牵羊。王捕快说干就干,立刻安排衙役们将闲杂人等一律请到门外。各家也很快选出了十名代表,曾百户、尤总旗依然是首脑,其他人无不以之马首是瞻。王捕头的手下干搜查这种事最是拿手,只是这次没什么油水,但是在职业习惯之下,他们依然兢兢业业。一帮人从前院到后院,一间屋一间屋的查看,速度不慢,搜查也非常仔细。冯太岁挺有本事,不仅生财有道,而且对家的管理、布局也十分的考究,各样器物摆放都有一定之规,所以给搜查及监督的团队省了不少事。一帮人从前院搜到后院,从卧室收到厨房,找到的现银不足一千两,值钱的手饰器物也没有多少。随着搜查进程的加快,冯二狗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而曾百户、尤总旗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只至查完库房、粮仓,搜查团队依然一无所获,衙役们也开始消极怠工起来,最后只剩下三间不起眼的房子没有搜查了,上面有些生锈的锁十分清晰的昭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实在渺茫。冯家治家严谨?这一圈下来,我王某人也是受益匪浅,我看就此打住吧!这里面一定有些误会,双方应该搁置偏见,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谈一谈,这才是解决问题的老成之道,王捕头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便准备息事宁人。王捕头说此等话,为时尚早,等查看完毕再道歉也不迟,曾百户有些动摇,但是仍抱着一丝侥幸。好好好,就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王赖子开门,此消彼长,与曾百户等人精神不振相比,冯二狗则是扬眉吐气、意气风发。冯二狗吆喝了一嗓子,但是王赖子则磨磨唧唧,迟迟没有动静。冯二狗很快感觉出不对劲,立刻面沉似水的看向王赖子。老爷息怒,这房间里只是堆放些没有用的旧物,多日未曾打开过,王赖子解释的吞吞吐吐,不时的给冯二狗递眼色。哪那
么多废话,让你开,你打开便是,让人家看个清楚明白,也好洗刷咱们清白,不给宵小借口,冯二狗不放弃打击曾百户的一切机会。这,只是老太爷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打开此门,王赖子为难的说道。做贼心虚就贼心虚,何必找这么多借口,看模样这屋子里大有文章啊!事到如今,曾百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好好,少废话,立刻打开,好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闭嘴,冯二狗脑袋一热,情绪有点失控。面对主子的雷霆之怒,王赖子无奈,他总不能告诉冯二狗,这屋子不能看,因为冯太爷是个老财迷,他们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很多来不及销毁或者舍不得销毁的东西都存放在这里,今天搞不好就会穿帮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王赖子无处遁形,只得慢慢腾腾的找钥匙,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功夫,这屋子的门才算打开。这屋封闭特严,窗户都被堵的严严实实,大白天也得撑起火把。屋内太暗,幸好屋内的东西摆放整双,全部都是箱子、柜子,于是王捕头让人一箱一箱往外抬。第一箱被抬了出来,一个衙役吱呀一声掀开箱子盖儿,伸手拿出一尊铜佛出来,皱了皱眉,放在地上,然后又拿出一串黑溜溜的念珠,又皱了眉,也摆在地方。一件、二件、三件……这一箱竟然装了二三十个物件,摆了满满一地。冯二狗本来气势挺足,一看这一地的物件,唰!额头上的汗便下来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心中暗骂自己。怪自己嘴贱,这些东西他都认得,其中不少都是他爷们中饱私囊弄的遗弃物件,只是为了防止行迹败露,他多次叮咛冯太岁抓紧销毁的,怎么几年都过去了,这些东西还在这里,这不是要命吗!幸运的是曾百户、尤总旗都是新来的,对很多物件并不熟悉,衙役们有些怀疑,但在这种场合也不敢轻易发言。但是搬运工作才刚刚开始,伴随着地上的东西越摆越多,气氛也越来越诡异,即便是债主们也不发一言,眼睛盯着一地的东西,像是在回忆什么,也像是在盘算什么。二龙斗宝澄泥砚,我不是我刘家的祖传宝贝,早已经给我太爷殉了葬怎么在这里?一个债主终于一声尖叫,飞奔上前,伸手拿起一个暗龙的砚台嚷道。冯二狗一听,心中猛一沉,便知道今天很难善了了。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边尤龙又是一声尖叫。只见他冲上前去,在刚抬出来的一个箱子里抄起一把古色古香的的大刀来。唰的一下,刀鞘分离,青色的刀面还残留着几丝干枯的血迹。古锭刀我的老朋友,几年没见,你还依旧宝刀不老,尤龙咧嘴大笑。尤龙本名尤小水本是江洋大盗,作案多起,后在一次火拼负伤,流落到怀府隐居,改名尤龙,八年前曾遭强人袭击,古锭刀和半辈积蓄不翼而飞,尤龙为此一贫如洗,不得不重操就业,再后来才投在曾百户的门下。睹物思情,没想到在这种
场合古锭刀竟然失而复得,尤龙也是感慨万千,经过好一阵子,他才心绪平稳。感慨完过去,尤龙突然眼眉一立,几个箭步窜到冯二狗跟前,一把便将其衣服领子揪住,用刀顺势逼住冯二狗的脖梗。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冯二狗吓的差点尿了裤子,体如筛糠,站立不稳。姓冯的,当年是不是你袭击了我?我的家当在哪?马上给我退出来?想起这些年受的苦,尤龙咬牙切齿,目呲尽裂。我真的不知这刀为何在此处?这一定是误会,误会啊!冯二狗声音中已经带了些颤音。面对有些失控的局面,王捕头急忙上前劝解。尤总旗消消气,现在搜查尚未结束,一切尚不明朗,有衙门的人在,你何必如此,知县大人定会公事公办,还大家一个公道。说完一使角色,有两个衙役便护住了冯二狗,两个衙役像看护,但更像是看管。冯二狗知道王捕头的立场已经悄然发生转变,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想跑恐怕都跑不掉了。接下来抬出来的东西更让冯二狗震惊,知府的清风折扇、首县大人的双鱼玉偑……自己千寻万找的众多失物,纷纷亮相,震惊全场,连曾百户装银子的精致小盒子都有七八个,老曾密窖备用的锁还在里面放着。如此多的赃物,让冯二狗百口难辩。这一屋子东西不仅有冯二狗经手的,还有冯太岁、冯家祖辈经手的,有的是他们当检阅中饱私囊得的,有些是黑吃黑得的,来路都不正,本来就很难说清楚,再加上府城数起失窃案中的财物,也莫明其妙的混入其中,冯二狗这次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更缺德的是,不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不知去向,冯二狗明知有人栽赃陷害,却无从分辩。面对一地的赃物,冯二狗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只见他腿一软、眼一翻,当场人事不醒,竟然吓昏了过去。虽然吓昏了一位,但是王捕头却异常清醒,从失物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一个大功劳、大奖赏正在朝自己招手,职业的敏感让他很快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场。那帮衙役,各个都是人精,王捕头略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一哄而上,将冯太岁手下的一杆喽啰抓了个干净,只是跑了王赖子。王赖子是属泥鳅的,从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便知事情要糟,一但清算旧账,冯家必然拿他顶账,即便不清算就账,问起这些东西的来路,他也难逃干系,继续呆在这里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左右落不到好,他心中早就开始谋划暂避风头,所以一打开库门,他马上尿遁,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便逃之夭夭。王捕头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大发神威,立刻上报知县,调兵遣将,抄的抄、封的封,把冯家折腾了个底朝天。当晚定更时分,府城便传出消息,连环失窃案告破,冯二狗等数十人涉案被抄家投牢。横行府城几代的冯家轰然倒台,这一爆炸性消息像插了翅膀,一夜间传遍了府城的大街小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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