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人民医院——
姚士成独自走在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里十分安静，没有了医生经过，也没有了病人在这里活动。所以病房的门都是紧闭的，给人一种阴暗森冷的感觉。姚士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一点也没有了恐惧害怕的表情。只是径自往前走，终于在一个病房的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号码——307，轻轻的地敲了门。
门开了，年轻的护士看见姚士成，眼前一亮，说道：“姚先生，您可来了。”
姚士成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说道：“老郝怎么样了？”
女护士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老样子，不肯吃饭，也不说话，医院的领导都急死了。”
“几天了？”
“三四天了，一直都是这样子。您来了就好了。”
姚士成走进病房，看着床上的病人，眉头渐渐的锁起。旁边的护士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说道：“您们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我就在对面办公室。”
“恩恩。”姚士成点了点头，女护士便离开了病房。
姚士成关上房门，走到了病床前，在床边坐下，轻唤，说道：“老郝。”
床上病人朦胧地睁开双眼，看着来人，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来了？”
“恩恩，来看了看你。你好吗？”
那人苦笑着说道：“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苟活而已，我这个样子，与死有什么两样？天天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暗无天日，仔细想想，还不如当初和那些同志一起去了，如今留我一人，有什么意思。”
姚士成有一些不忍，说道：“别这么想。”
“那我还能怎么想？”
“我问过医生，你这个病暂时不能见光，否则会加重病情。不过只要配合治疗，还是有康复的希望的。”姚士成劝慰道。
那人颓废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子我清楚，估计熬不了多久了，也不想熬。最近总是梦见那些同志，风行、与仁……他们在下面等我，我也应该下去陪陪他们了。”
姚士成听到此处，有一些感伤，但还是控制着自己，不让泪水流出，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当了叛徒，向特务告密吗？难道你不希望将这个人绳之于法吗？”
“原来想，它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可是现在，我可能熬不到那一天了。”
“别这么说，只要你想，就一定能。”
病人笑笑，仿佛不相信他说的。
姚士成摇了摇头，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间想起什么，对那人，说道：“最近这里特务猖獗，据说有一个什么大任务。我们顺藤摸瓜，希望能够得到关于16年前那次事件的一些线索。你的战友也是我的同志，我肯定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抓住叛徒，让那些同志能够瞑目。你要相信我，等着我，努力活下去。”
那人抬头看着他，在姚士成眼中，那人看到了信任和坚定。
“好问好的，我等你，我会努力活到你们找到答案的那一天的。”那人带着些许妥协的口吻说。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郝大明同志。”姚士成向他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郝大明愣了一下，也缓缓的举起了右手，在病床上回了一个军礼。
姚士成离开病房，郝大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旧照片，上面11个年轻人的笑容是那样灿烂，他看着，叹息着……
姚士成走在马路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才从病房里出来后和医生交谈的内容……
“其实按照我多年行医经
验，老郝这种病人最好是能够多出去活动活动，无论是缓解病情还是配合治疗，都是有很大帮助的。”因为已经熟识，李医生直截了当地说。
“我明白，但是他的身份，我怕他有危险。”姚士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说的也是。”李医生也皱起眉头。
姚士成突然间想到，说道：“你看到他能不能送到外地治疗？”
“按理论说，应该没问题。可是路程远近问题，以及马路上天气情况，已经一路颠簸，估计还会加重病情；还有，你刚才说的身份问题，转医院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公安局能够帮忙，安全应该可以保证。”
“没问题，我可以和**商量。”
“不过我还是建议不要转院。”
“为什么？”姚士成不解。
“一嘛，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原因；二嘛，他的病……”李医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话。
姚士成似乎已经觉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说道：“你说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那我就实说了，他这个病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可能了，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在拖延他的死亡时间。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他迟早还是会死在这个病上的。”李医生毫无隐瞒地说。
姚士成闭上眼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许久才开口，问道：“告诉我，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最多半年。”
“最少呢？”
“两个月。”
……
两个月最多半年，多么短暂的时间！姚士成走在马路上，这样子想着，禁不住着急起来，所有事情都还没有了任何头绪，现在的，以前的。那个神秘的代号叫“二叔”的特务到底是什么人？在哪里？他和16年前那个事情有没有关系？脑子里一股乱麻，混乱不堪。走着走着，他忽然间想起一个人——于力，他不是当初也是被捕人员之一吗？也许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情况。想到这里，姚士成加快了脚步……
“咚咚咚——”
“谁啊？”
姚士成还没来得及应答，院门已经打开，宋婉看见他，惊喜，说道：“哟，姚书记来了？”
姚士成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别叫我书记，都退了。老于还在休息吗？”
“已经起来了，在看书呢，我带您进去。”
姚士成点了点头，跟着宋婉走向于力的书房。
“老于。”
于力听见熟悉的所有，放下手里的书本，透过厚厚的眼睛看到来人，热情地叫，说道：“老姚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没事的干，在马路上瞎逛，就溜达到这儿来了，顺便来看了看你。”姚士成在沙发上坐下，继续，说道：“怎么，没打扰你读书的雅兴吧？”
“怎么会呢？”于力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说道：“我还巴不得你经常能来和我说说话呢。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在家呆着，最多就是到院子里坐坐，闷都快闷死了。”
“只要你不烦，我就经常来。”
“我可不烦。”于力突然间想到什么，问道：“**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啊，就是公安局事情比较忙，他也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没事的，国家的事情当然了最重要。”于力理解地说，忽而皱了眉头，叹息道：“可惜我现在这样子，没办法去帮忙，不然……”
“你别这么说，如果他想知道什么事情，肯定会主动来询问你的。”姚士成安慰道。
“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好。”
“喝茶了。”宋婉端着茶壶走了
进来，倒了两杯分别放在二人面前，说道：“你们慢聊，我先出去了。”
“小宋，你等等，”于力喊住她，说道：“把柜子里的围棋拿出来，我和老姚杀一盘。”
“哦哦。”宋婉走到了柜子旁边，打开，拿出那个精致的棋盒。
“老姚，来帮我一下。”于力伸着胳臂说。
“好啊！”姚士成连忙过去扶着他，搀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下，说道：“这样子舒服吗？”
“就这样子吧。”于力点头说着，接过宋婉手里的棋盒，摆在茶几上，说道：“你要什么子？”
“随便吧。”
于力略想一下，把白色的棋子放在姚士成手边。
“前几天小宋上街碰到罗虹，说她哥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于力一边下棋一边询问。
姚士成看着棋盘，说道：“中了一发子弹，还好已经没事的了。”
于力皱了皱眉头，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中了敌人的反间计，有人想干掉他，幸亏**得到风声及时赶到，否则……”
于力不解，说道：“**怎么得到消息的，莫非特务里面有我们的同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来没和我说过。”不是姚士成故意隐瞒实情，而且是有一些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他不能冒险。
“哦哦。”于力虽然失望，但也非常理解。
“当年出事之前，你们几个同志中间有没有个别人有异常的举动？”姚士成拿起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装做若无其事地问道：“比如说有人突然间离开或者特别的紧张什么的？”
“你准备翻这个旧案？”
“没有了，就是随便问问，看了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这么多年了，想要有个结论，可没那么容易。”
“让我想想。”于力沉思一阵，说道：“那天晚上确实听到一些风声，我们有一些着急，但还没有了乱分寸。老罗和老肖首先离开，应该是去通知家属了。我准备离开时，门口已经有卫兵把我堵住了，二话没说就把我关进监狱。第二天早上他们对我进行转移的时候，我才发现十一个同志都被捕了。”
“你们是关在一起的吗？”
“是在一个监狱，但是一人一个房间，彼此说不了话，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哦哦。”这些话姚士成以前也是听别人说过的，虽然有一些不一样，可大致内容还是相似的。
“老姚，有个事情我一直很怀疑，这么多年，我没有了和任何人说，生怕诬陷了好同志，今天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于力有一些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如果需要我会替你保密的。”
“你还记得陈子凯吗？”
姚士成愣了一下，说道：“怎么突然间提起他？”
“因为我怀疑他就是那个告密者。”于力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什么证据吗？”
“也不是什么证据，就是他的行为有点可疑。”于力凑近姚士成低声，说道：“事情发生前半个月，陈子凯突然间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之后也没有人见过他。”
“也许他是突然间接到什么任务，来不及和大家说，就先离开了。”知道真相的姚士成忍着告诉一切的冲动，一脸平静的地说。
“希望如此，或许是我误会他了。”
“别想那么多，我知道你也是好意。反正现在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我们也有怀疑他的可能。”姚士成安慰道：“好了，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们好好杀一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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