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乔闻听两位长辈要商量与自己婚事有关的事宜,忙给太君和大夫人行了礼,然后回自己的怡情居绣嫁妆去了。其实,她倒是爱使针,不过,仅限于医学上的。对刺绣,缝补这一系列的古代大家闺秀必备活计,是真不感冒。
养老斋中,沈太君抬起手,正要去接嫁妆单子,目光所及,却见梅妈妈正斜眼瞪着自己,一脸不屑的神气。老太君不由得自鼻中哼出两声,把嫁妆单子拽到手里,并没有去看,而是对着那梅妈妈冷笑两道:“梅晴,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夫人还没有教你学会该有的规矩?”
大夫人一怔,近日她因身体欠佳,神情恍惚,对眼前的一切事情况然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
大夫人眼神如刀,极凌厉地瞪着大夫人,接下来的话虽是在数落梅妈妈,其实,句句直揭大夫人的短。
“虽然当年是你们相府小姐高门低嫁。可是,她死后的骨灰要葬在我们沈家坟茔地里。她的姓氏要录入我们沈家的宗宗祠。我老太太虽然是穷苦出身。比不得你们原相府高门大户规矩大,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是,就因了现在的相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的身份虽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他除了跪天跪地跪皇上,他偏偏还得跪我。因为我是他的货真价实的亲生老子娘……
嘿嘿,你自打陪你们小姐进门那日,就日日跟我显得你如何如何尊贵。从古至今,万事越不过一个礼去。你们小姐出嫁从夫,自古百行孝为先。她即嫁与我儿,即便身份是皇家最尊贵的公主。也要卑躬屈膝教敬我这婆母娘的。你从一个小小的陪嫁丫环混到一个管事妈妈,凭什么你们小姐的脾气没见长呢。你却在那儿斜眼叉腰的,跟我老太太摆的什么款?”
大夫人与梅妈妈本是极不愿来养老斋给老太君过目那嫁妆单子的。可是,近来沈相不知为何,总是在病着的大夫人面前先声夺人。说是大夫人身为嫡母,日日只知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有尽到一个嫡母该有的责任。是以,才先后发先前绿乔与人私奔,沈红乔失身于人的丑事。
是以,
沈相开始过问府中的一些要事。并且坚持,红乔与绿乔的嫁妆单子。一定要交与太君过目,并敲定。
大夫人此时惟一的愿望就是沈相爷不要来烦自己才好。是以,尽管心间万般不愿。也只得病恹恹地来了。梅妈妈当然替自家夫人不屑。可是,却想不到被眼间的老夫人拿住。
梅妈妈见大夫人皱了眉,面上烦恼无限。少不得委屈一回。跪下给老太君赔礼,下垂的眼中无限怨毒,却要说些违心的语言。
老太君低头斜眼瞥了她一下,冷声道:“起来吧,二丫头和四丫头的婚事当前,我没空跟你生这些闲气。倒是,媳妇,我看这嫁妆单子——”
一提到关键问题,大夫人的涣散的眸光这才聚了焦。极不自在地屏息听老太君讲话。老太君的眼,慢悠悠地扫过两张单据上不同的地方,抬眼瞟了眼大夫人,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媳妇啊,我有一事不明。同是相府女儿,同时陪嫁纹银五千两后,红儿的嫁妆,要比绿儿丰厚许多?”
面对老太君洞悉一切的目光,大夫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坦然道:“荣华夫人有恩于皇帝,她身份尊贵,那青云王自然也是皇上眼里的红人。这个母亲是知道的,所以,绿儿得了个极尊贵的夫家。嫁过去,自然是万事不愁的。倒是红儿,她本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自然要嫁妆丰厚些。再则,她嫁得委屈……我这作娘的心疼……”说到这里,大夫人不由得泪盈于睫。
沈太君“呸”了一声,溅出的唾液几呼喷到大夫人脸上。愤怒地指着大夫人道:“你总觉得自己身份高人一头,便事事比别人明白。无论出什么事,都要自作主张。当初你刚嫁入沈家时,我原想着是我那儿子的不是。他原有妻子,却总想着攀龙附凤。却害了我原来那媳妇和你两个闺女。
我原想着,如果你是个懂事的。凡事与我知会儿一声,我怎么也会叫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让你一样。可是你瞧不起我这婆母娘不说,竟然动了那些歹毒的念头……我自然看不下去,也阻止不了。也只有一走了之。
这么多年了,没想
到你依旧只自己脑子里的那点儿想头。我且问你,你如今说红儿嫁得委屈。难道绿儿嫁给那安南王世子就不委屈?原是你自己没有教好女儿,做出了那不知廉耻之事。安南王府能定下婚事,圆全了相府的脸面已是不错。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倒是绿儿高嫁那青云王府上,嫁妆理应丰厚一些,免得被夫家看轻了去……”
大夫人变了脸色,尖声道:“母亲,那嫁妆不是从您的口袋里往外拿。您当然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那绿乔不过是个丫头生的次女。凭什么她的嫁妆要比我的红乔丰厚,请恕媳妇难以从命。”
沈太君端起桌上的凉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大夫人似笑非笑:“媳妇啊,要说你婆母我呢。你可能觉得我不是个好婆婆。可是,你这些年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个事。可没有一件我不知道的。我想,大约是你婆婆我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才会在大夏天的,在溜光的冰上遭了难……我先不说别的,当年我先房那媳妇,一尸两命,是如何死的?那翠荷丫头,刚刚发现有了身孕,就被冤枉致死……你虽是老相国之女,却哪有一点儿亲家的宅心仁厚,宰相肚里好撑船的风骨。
做为沈家媳妇,对婆婆不孝顺,对丈夫不体贴。对妾室,极尽污蔑陷害之能事。做为母亲,对子女没尽到责任。对庶子女,竟有加害之心……你当我们沈家人都是睁睛瞎吗?人在做,天在看,媳妇,难道你不怕上天的报应吗?”
大夫人闻听最后一句话,浑身颤抖,不由得面色惨白。以前,在害人的时候,她倒没想得那么多,自从前沈绿乔被她沉塘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自从得知沈红乔被楚天舒玷污后,她方有些信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之说。如今听沈太君提起此事,在阵阵心惊之时,不由得抚着头喃喃地道:“母亲说得是,一切就按母亲说的办。”
沈太君这才笑吟吟地对门外的芳儿招手,底气极足地道:“芳儿,去把你们四小姐叫来,她母亲为张罗她的婚事累病了,快让她来好好给诊治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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