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樵正自感慨自身无福,佳人薄命。
回身却又看到沈蓝乔那含愁脉脉的哀怜模样,不免心间又有诸多不忍,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云兄,你那扇子上明明要表达的就是我四妹绿乔所说之意,为何还要犹豫不决。这样下去,会一直让我三妹对你心存妄念,你这是在害她。”
沈白衣虽与云樵交好,时才却见云樵一双黑眸,一直在沈绿乔身上打转,已是颇为不满,如今竟然因为沈蓝乔的事夹缠不清,在不觉更加火大,忍不住口气微寒。
沈蓝乔抹去眼角泪迹,手指沈白衣:“沈白衣,你给我住嘴,这里轮不到你来插话。我只要云公子一句话。云公子,你说啊,你说啊!”她依然不依不饶。
看着那含蓄的多情才子,再看看那刁蛮任性的沈蓝乔,这些事又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沈绿乔忽觉索然无味,她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前世的这个年纪的她是个好奇宝宝,往往在大人面前规规矩矩,离了大人,她心里便会生出许许多多希奇古怪的念头,只是穿过来时间太短,一直忍到今天有机会才要爆发……
心念动下,她伸手抚了抚脸颊,脸上的疼痛不觉再次漫延开来,她不禁皱紧了眉。
“哎呀!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沈白衣大惊,极其自然地便想凑到近前观看。沈绿乔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云樵只觉得这恍如一对璧人的兄妹俩个站在一起颇为不顺眼,可能是受不了眼前的刺激,那向来不愿意伤人的云樵公子毫不犹豫地道:“三小姐,云樵的意思,正如同你们家四小姐所言,云樵今日有负三小姐深情,还请见谅。”说罢他对着沈蓝乔深深一揖,算是道歉,然后竟长舒一口气,坦然澄澈大胆直直视向沈绿乔。
听了云樵那番话,沈蓝乔如遭雷击。呆怔良久,等她明白过来,不由得臊得满面通红,怒不可遏。再看到心上人在对自己说过那番拒绝的话后,竟然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反倒去关心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小贱人!
他从一开始见面就护着她。好啊,沈绿乔,你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狐狸精,如果不是你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破那扇中的诗意……如果不是你,我的心哪里会这般的绞痛,都是你带给我今生最难耐的疼痛和羞辱……
想到这儿,沈蓝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了般的想冲上去将沈绿乔打个皮开肉绽,就是这样,也难消她心头之恨。沈蓝乔这样想着,马上就要附诸行动。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三姨娘有急事找你呢,你快快随我回房去吧!”沈蓝乔刚刚移动脚步,她的丫环青苹却适时地上来扶住她。
嘴上是大声关心着,却又把她拽出老远。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您怎么一见着云公子和那个贱蹄子就心浮气躁,二小姐平日不是时常告诉您,‘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个字的么。
方才的事,奴婢也悄悄看到,那个贱蹄子今天被您打了,她必然心存怨恨。所以看着云公子和三公子在,必有人护着她,她才敢这样嚣张。在他二人面前百般显摆,卖弄学问,成心让小姐您出丑。您要是
因为这个生气,去找她的麻烦,不只让云公子瞧了您的笑话,轻看了小姐不算,传出去会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
小姐您再好好想想,云公子他拒绝您,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却不能代表云老爷和云夫人的意思。咱们老爷一直和云府交好。我私下里曾听大夫人屋里的石妈妈说,云尚书府与咱们相府是有过口头婚约的。却不知说的是哪位小姐。
你想想,这位,已经许给了安南王世子,再就是二小姐。大夫人,早就有了让她入宫做太子妃的打算。五小姐还小……那么,最有可能的,当然还是小姐您……自古婚姻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若是真的心里有云公子,到时候请老爷夫人出面,岂不是事半功倍……”
沈蓝乔闻听青苹一番话,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便弃了青苹,走到云樵三人跟前,并不去看云乔和沈白衣两个,而是心疼地抚上沈绿乔面上的五指山。看那里被自己打得紫涨。
不由得嘘了一声自责道:“哎哇哇,我真该死。竟然把四妹妹打成这样。”
回头就对着青苹骂道:“青苹,你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小姐我被气昏了头,把人打得重了些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我一样糊涂。还不快去,叫暖晴把熏笼旁那个柜子里的红伤药拿出来。给咱们四姑娘涂上一涂,伤势会好得快些,若不然,被我那未来妹婿知晓此事,会以为我这做姐姐的,成心欺负四妹妹。”
青苹见小姐总算恢复了往日模样,这才放了心,忙忙地应了一声去了。
沈蓝乔不免又凝眸含睇地对着云樵大大方方地道:“云公子,虽说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却真真想不到,想不到我这个四妹妹,果真聪慧的很,不过比我多读了几本外面的歪书邪传,竟对那些野史这般精通。她即说中公子的心思。虽然令蓝乔颇觉难堪,却也恰恰点醒了蓝乔。
公子你也有不对,明知蓝乔倾慕于你,却不言明。却私下赠扇拒绝来蓝乔的心迹。却忘了你我青年男女,要避这瓜田李下之嫌,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去外面大肆张扬。你我出丑不算,家族也跟着蒙羞,到那时,你我却跳进黄河都难于澄清……”
云樵听了沈蓝乔这番大大方方的说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时青苹来了。果真自三姨娘那里拿来了上好的红伤药。
沈蓝乔又自沈绿乔手中拿过折扇,亲手将折扇递还云樵,垂着眼眸道:“按说,云公子有‘谪仙公子’的美誉,在京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拿有公子题字的画扇应该觉得无上荣光才,好好珍藏才是。可是,蓝乔今日忽然醒悟,蓝乔乃是堂堂沈相府的三小姐,并非那乡野间的无知丫头,可以拿了扇子随意把玩。有些事,是要避嫌的。所以,今日蓝乔在此将折扇还给云公子。
如今蓝乔也大了,不能像从前一样百般纠缠云公子……”
云樵如释重负地接过折扇,眼见着沈蓝乔今日忽然深明大义起来,自己省去了一个**烦,不由欣喜异常。
沈白衣虽也心下暗暗称奇。却没有云樵那么乐观,他素知自己这个总与嫡妹沈红
乔一路神气的妹妹自小被嫡母没往正路上引导,但凡她看上的或是恨上的人,哪有轻易就此放过的道理。
看着她那微眯的双眼,盯在沈绿乔身上那怨怼愤恨的眼神,沈白衣不觉在心中暗叫不妙。下定决心,虽然自己已注定今生与绿乔无缘,却依然要像从前一样保护于她。
于是沈白衣先一步开口道:“四妹妹,既然云兄与三妹间的事已然了结,三妹妹又与你拿了药,你不如快快回怡情居上药才是,免得回来母亲问起,你无法回答。”
沈绿乔正想找个台阶下了快快走,见沈白衣如此说,忙极爽利地应了声:“三哥哥所说极是,如此甚好,三姐姐,云公子,绿乔就此别过。”说罢拿了沈蓝乔递过的药膏,提了裙裾,脚步姗姗地去了。
微风过处,裙裾飞扬,沈白衣,云乔二人,不由得各自痴了。
直到沈蓝乔冷哼一声,沈白衣和云樵才彼此行礼告辞。那沈蓝乔,青苹两人在原地又盘桓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冷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地走了。
沈绿乔刚刚走到怡情居门外,早有在门口张望的秋霜秋香二丫环急急忙忙地奔过来问长问短。
秋香:“哎呀,我的小姐,这您只去给大夫人问个安。怎么还变了个样子回来的?”
秋霜:“天哪!我的四小姐,您这去问个安。怎么还带了一脸的伤回来。都紫成这样,是哪个下了这么狠的手啊?”
沈绿乔知道这两个丫环是极忠心的,当初跟着二姨娘时,心里便是一个二姨娘。如今,跟了自己,心当然也全都在自己的身上。听着两个人你一言,她一语的,不由得心里暖烘烘的,便极为促狭地道:“霜儿,你可想让你的小姐脸上的伤快快好起来?”
秋霜虽然与绿乔相处短暂,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主子在别人跟前厉害得很,对自己手下的人却是和气得很,便也笑道:“这个自然。小姐您还是脸不肿时好看。”
“那还不去吩咐厨房给我煮两个熟鸡蛋来。记得,要滚烫的拿来。”
“莫不是咱们四小姐想吃煮鸡蛋了?”秋香暗里嘟囔,却被沈绿乔听个正着,不由得笑骂道:“香儿,好你个馋嘴的丫头。明明是你馋鸡蛋了,偏生往小姐我的身上编排。好了,秋霜,你去大厨房多要几个就是。小姐我用完了,自然留给你们吃。”
秋霜满头雾水地去了厨房。半晌,她纳闷地提了食盒回来。
却见沈绿乔拿出一个鸡蛋,亲自剔光了蛋皮,然后将滚热的鸡蛋用擦脸的大手帕子包起来,拿到铜镜前不停地在伤的脸上来回敷贴。慢慢的,那紫色的瘀血,竟是渐渐的淡了。如此反复几次,面上的几个五指印,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呀!这是什么办法啊,真灵!”秋香托着颇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出神地道。
沈绿乔看着镜中那依然如玉的容颜,不由得心情颇好,回身抬起纤手在秋香的脑门上点了一下:“你们小姐我的法子多着呢,你慢慢跟着我学去吧!”
秋霜不由得在一边格格直笑。沈绿乔眼珠一转,大夫人不在,在这郁闷的相府里呆着实在是无聊,她实在想趁机踏着一双大脚板出门去逛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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