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只是想让小棠棠摸一摸，并非想要对那一窝鸟蛋做些什么。
但到底那鸟窝有些高，沈辞一个人上去没问题，要带着小棠棠就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了。
所以他最后还只是在洗漱过后抱着十分期待的小棠棠越过头顶来到院子中，带她感受着高处的空气。
而后又将她放到那颗枣树上突出来的一根横叉上坐着，伸出手来摘着上面黄绿色的枣花，自己则是在不远处扶着她，避免她摔下来。
“舅舅这个什么时候结果子啊！”
十分满足的小棠棠开心的问道，问着站在树下抬头看她的人，这个角度，好高，她好喜欢。
“结果啊，等花都谢了就结果了，然后要九月才会熟，想要吃枣还得等一段时间呢！”
“那到时候棠棠要来舅舅这里摘小枣枣，还要舅舅举高高！”
小棠棠奶声奶气的说道，已经开始有些期待那个时候，但树下抬手扶着她的沈辞就不免蹙了蹙眉。
“这个好像有点困难哦，舅舅到时候应该不在。”
虽然喜欢小棠棠这个外甥女，但他还是更喜欢他媳妇儿。
若是现在能摘果子他就不说啥了，但要九月，他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啊，为什么呀，舅舅是要去哪里玩吗？那个时候不能回来嘛？”
小棠棠闻言有些失望，都没有兴趣去摘花了，鼓着小脸说道。
“嗯...舅舅要去找你舅妈，很好看的舅妈，在很远的地方，应该是...回不来的。
但棠棠到时候可以跟你妈咪一起来摘枣子啊，你妈咪小时候也是坐在你现在这个地方摘的，好不好？”
沈辞低声哄着略微有些不开心了的棠棠，但小棠棠却没有就此重展笑颜。
“棠棠想要舅舅嘛，棠棠好久都没见过舅舅了，之前妈咪说舅舅病了，需要休息，只带着棠棠探望过一次舅舅，棠棠不想让舅舅一直在床上躺着，棠棠喜欢舅舅举高高，想要跟舅舅一起摘枣枣...”
小棠棠俯身下来想要揽住沈辞的脖颈，但因为小胳膊有些短，并且坐得有些高了，够不到，就很着急。
小棠棠此刻眼睫上还挂了些许水雾，看着欲落不落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
沈辞见状直接将她抱了下来，小棠棠一下子用小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埋头在他颈间，呜咽着说道。
“舅舅好不好嘛？棠棠想你。”
沈辞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绪有些酸涩起来。
他倒没有想过有一天父母双全的小棠棠会成为他的牵挂。
阳子和小雅儿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他操心。
但小棠棠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就这么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好像确实有些残忍了。
她那么喜欢自己，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小棠棠就是将他当做了亲舅舅一般，会担心他，会想他，会想要和他一起玩闹。
但--
沈辞眼前却渐渐浮现出了一双清冷却倒映着自己影子的墨瞳，比起小棠棠那纯净无暇的眼睛，那满是爱意的深邃眸子更让他沉沦。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她拉着他坠入爆炸中的决绝模样，想起了七月初七求婚时她震惊的模样。
想起了在醉今朝中她说爱他的温柔模样，亦想起了自己抢下蛊毒后她的惊惶模样。
还有他失了心智后做噩梦的那个夜晚，她忍着情花毒带给她的痛楚，将他拥进怀中说她只是爱他爱得太深的模样。
以及大婚那日，她十里红妆迎娶于他，接完玉玺即授凤印，帝后同尊，眉眼间都漾着欢愉的模样。
一幕幕，在脑中一一闪过，最终，停留在了他饮下那杯合卺酒后，她抱着自己的双肩焦急的唤着自己名字的样子。
她那么害怕自己会离去，那么慌张的叫他的名字，但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她的侧脸了。
沈辞惆怅的心境一下子坚定下来，眸光中凝了一丝决然。
他要回去。
他一定得回去找她。
即使小棠棠带着丝哭腔想让他留下的样子看起来惹人心疼，但沈辞清楚，自己不在这，她还会有小雅儿和白少绥。
但沐元溪要是没了他，或者说他没了沐元溪，余下的人生或许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残忍，对沐元溪的残忍，以及对自己的残忍。
他放弃不了那个女人的。
这是他从栽进去的那一天起就彻底认清了的。
刚刚棠棠的委屈抱怨让他动摇了那么一瞬，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舅舅不能保证，那个时候还在你身边，但舅舅可以答应你，舅舅临走前一定会带你摘枣子的好不好？”
沈辞很是认真的对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的小棠棠说道，怀里的小棠棠闻言咬了咬自己的小唇瓣，在沈辞看不见的位置处怀疑般的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嘛？”
沈辞撸了一把她的头发，小女孩儿的发质还算柔顺，但比起他媳妇儿那既光滑又长还夹杂着好看的金色长发来说还是有些差距的。
但他并没有嫌弃，很轻声的哄着她说道。
“你不是想要舅舅举高高带你摘枣子吗？舅舅答应你，好不好？”
既然小棠棠都这么想要跟他一起摘枣，那么到时候就算枣树还没结果，他也可以让人买些枣子来绑树上，然后满足小棠棠的愿望。
然而更多的，他也给不了棠棠什么了。
毕竟，个人有个人的人生，小棠棠只不过是有些不舍他这个舅舅而已，但却不是非他不可。
但对他来说，沐元溪已经是他的命了。
舍不掉的。
沐元溪也一样。
这是她们两个的人生，不会因为棠棠的一句不舍，就被打破。
五岁的小棠棠还没有足够的心智去窥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她还是很好哄的。
听到沈辞说会满足她的愿望之后，便也没像一开始那样伤心的想要落泪了。
沈辞见这个小公主总算是被哄好了，想要两全的他也跟着翘了翘唇角。
看来是得提前找人买它两卡车的枣子回来，安到树上了啊！
他觉得自己肯定等不到九月枣树真正成熟的时候，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回到沐元溪眼前，让那双墨瞳中重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