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简直是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中疑惑,登云驶过城门,倒是绕过了鸿胪寺诸人,暂时停在了一侧。
一双素手从中探出,掀起那品蓝色车帘,车厢内一身素衣的北夏身后,便是曲着单腿而坐的少年,神色散漫,但丝毫不掩其眉目姝丽,无上祸颜。
高泉贞在听到了少年嗓音之后,也是有些惊讶的回眸看去,便刚好看少年掀帘这一幕,眨了眨眸。
按理说,他...不应该在这的吧?
“沈二公子,啊,不对,应该是清庭彧君,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不管如何,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车内少年淡淡勾唇,眉眼轻挑,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开口道。
“唔,死而复生,有点意思诶。”
一如既往的肆意妄为,无拘无束,倒是让不少怀疑他身份的人打消了一些心中疑虑。
这样的少年,世间难寻其二,真的。
高泉贞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无礼,微微颔首。
“说笑了,不过是下面人不懂事,闹了误会,惊扰了天朝,还有容殿下,在下深表歉意。”
高泉贞言罢,这才敢将视线朝沐元容那里挪了一挪,见他紧抿着唇,似是还咬着内里腮帮的样子,眸中覆盖着一层淡淡水雾,敛眸不语,心中叹了口气。
怕是,怨她了吧。
高泉贞很快挪开视线,不然她怕自己有些忍不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事来。
“在下听闻彧君前些时日受了重伤,在家休养,如今看这面色,似是已然痊愈?”
高泉贞深吸口气,继而又再次看向登云之处,淡淡说道。
车内少年耸了耸肩,啊了一声。
“这不是在家待得有些闷,听说外面热闹啊,出来散散心,果不其然,一路上还听到不少有关本公子和姐姐的故事,这刚到城门就又看到这般稀奇的一幕,果真是比在沈府待着有意思多了。”
少年略带嘲弄的嗓音在空中飘过,这般坦荡而又率直的言论,顿时让不少那些谈论猜测沈家前朝遗孤之事的人心生愧疚起来。
他沈辞这般态度,看起来,那些的确是流言?
他并不放在心上,并且自己还看热闹一般的听人议论。
还有之前被很多人怀疑的养伤一事,如此一看貌似也的确是真的。
也是,四皇子都亲去探望过了,凤君也赐下了不少补品药材,至于那个说亲眼看到他沈辞翻墙离府的人,怕才是真的在败坏人家名声吧!
“行了,你们不是要进城,本公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陪你们在这耽搁了,回见!”
说罢,登云车帘便被北夏放下,端木明架着马车往外走着,顺着前路往风景宜人的桐林而去,看起来,确是出门散心的样子。
而自登云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后,高泉贞暂缓了对阿霜和楼方安的论罪,朝着此次接待正使沐元容深表了一番歉意,言内贼作乱,才导致了此次误会,对沐王朝以及东宫所造成的损失深表歉意,并会对其补偿。
随后,便是正常的使团入京流程,沐元容也知场合不对,收了收自己的情绪,领着鸿胪寺的人接待了南越诸人,收了贡品评估价值而后准备回赐物品,又在四方馆中安排了住处。
高泉贞自知理亏,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鸿胪寺怎么安排的她们就怎么来,不过这等到了住处之后,高泉贞却是有了意见。
这小小的四方馆,哪里比得那碧霄宫?
沐元容已然不似前几天一样时时带着一股虚无一般的阴郁气息了,但却也不会答应高泉贞如此无礼的要求。
也是因为高泉贞是在无人之际私下里对她所说,沐元容没那般惊慌,他抬眸看她,毫无语气的说道。
“你堂堂一个皇女,就那么执着于给我当侍女?”
高泉贞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嘲讽之意,无奈抚了抚额,正想好好解释解释,焦涵却突然敲了门,说是有事回禀,沐元容闻言丝毫没有耽搁,扔下她就走了。
高泉贞阻拦未果,扇敲掌心,眉眼间有些郁气,还是孟千提醒,沐元容负责接待事宜,总会再见的,她才没再执着下去。
在给他解释之前,有些事,她自也得好好处理处理。
孟千将灌了软筋散的阿霜带上来之际,高泉贞眸中的玩笑之意已然尽数褪去了。
想着刚刚走的毫不留情的那个人影,心下也不免一阵后怕。
若不是沐元容那日提醒于她阿霜似是有些不对,她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跟了她十二年的心腹居然会是靳家的人。
燕塘火药,栽赃嫁祸,东宫软禁,最后再以她的命来迫使母皇出兵沐王朝,这其中环环相扣,将计就计,居然都是她那好弟弟的杰作,她可真是,太小看他了!
......
四方馆这边,为了防止所谓的意外再次发生,直接派了禁卫看护,威风凛凛,生人勿进。
百姓们远处围观,南越皇女死而复生一事已然在一个上午之间传遍了满城,而同样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的,自是还有沈辞出门散心一事。
潇湘楼中,肖庭沄一脸诧异的看着来回报消息的随侍,有些不可置信。
“你确定?沈辞怎么会还在帝都?”
明明姐姐的人都已经查到了,那个于七月初八去辞院墙下围堵故人溪辞的那个少女亲眼看到,他沈辞半点事都没有,都还能翻墙而出,与外界所传的身受重伤截然相反,反而毕九琋才是真正的重伤,差点致命。
肖启姮也觉得有些不对,按理说她所查到的消息应该没错,但这沈辞如此大张旗鼓的乘坐登云出城散心,还路遇了南越使团。
再加上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他,那姝丽容颜简直过目不忘,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沈辞已然不在帝都中的留言,也让她们乱了一瞬。
“难道说,之前的都是障眼法,连那个少女也是,为的就是让我们觉得他已经出了帝都?”
肖启姮如此猜测道,肖庭沄眉心微蹙,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今天沈辞的这一露面却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其中关节,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个明明不应该出现在帝都中的人,不仅出现了不说,还三言两语间便挽回了些沈家颓势。
这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感觉,属实是让诸多等着看沈家败迹的人心中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