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不够,那就创造力量。
这是在岚伊当初在尸体堆中迷蒙着睁开眼的时候所看到第一句话。
那是一张残缺到只剩了一个角的羊皮,染血的黑色字迹模糊不清,但她就是看到了。
一点点摸索翻找,翻遍了周围的所有尸体,找出了其余的几块碎片,拼接在一起。
伴随着心底浓浓的恨意和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力量,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云灵神主,她势必要成。
哪怕,要献祭整个大陆,成为羊皮卷上所记载的极端情况下的空壳神主,她也要踏出这方天地,去更广阔的的世界,寻求新的办法。
她只需要出去。
极端又怎样?她向来极端!
她可以为了不让嫡姐好过,自己吞毒,让带着毒素的血液入了蓝染的口,大病一场差点一命呜呼。
她可以在蓝主君逼着她吃下那些活血补药的时候,接连不断地喝了无数大补的药材,让蓝染虚不受补,折腾了她半月有余。
只要能让自己的血液对蓝染有害,岚伊什么都可以做。
但为她付出代价是她的爹爹。
接连不断的鞭打和伤痕,会让岚伊收敛许多,变得听话,但最后他还是被活活打死了,她便没了任何顾忌。
搞不死蓝染,她总搞得死自己。
药引没了,看她还能活几年!
那是岚伊当初最质朴的报复了。
可后来,她没死,又回来了,最初的报复也就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她想到了更好的报复方法。
不是生而体弱,胎里带病,活不过二十,却不甘认命,想要活着吗!
她让她活,给她好好活!
她给她们一家子长命百岁的机会!
但现在,她得让她们为自己的计划付出点东西了。
*
雨是从六月初二开始下的,三天两夜的小雨过后,在第四天开始慢慢加大,逐渐有暴雨之势,一天之内,降水量超过了五十毫米。
暴雨成灾这个词在扬州城内不胫而走,自总督到各城知府,各级官员开始了应急准备,却发现,一开始所做的准备似乎绰绰有余。
因为帝后南巡,扬州之内自是无人怠慢,更何况帝后对乌河堤坝那般看重,还亲自查看,其余几条支流的河渠也是引起了重视的。
原本还有人觉得帝后二人对乌河的重视小题大做,现在却可见自己的短见,又不免感叹之前从帝都中传出的顾大学士一梦测灾祸的传言。
岚伊势微,顾千秋名声更显。
暴雨一直持续到六月十一才逐渐减弱,但雨还是未停。
沈辞一直关注着乌河南湖的水位线,这两日金陵行宫之中人来人往,送各种卷宗的都有。
直到六月十五。
“媳妇儿,前世是六月十四决堤的是吧?”
沈辞隐约记得这个日期,但不太确定,然而沐元溪却是记得清楚多了。
“对。”
“那现在已经过去了,应该没事了吧?”
“早就让你放心了。”
沐元溪抚摸着他的眉心,接连几日他都没休息好,还是一直担心,直到现在,那缕担忧才被彻底放下。
“虽说有些地势低的地方因为暴雨还是被淹了,还有些房屋倒塌的,但各城官员都处理得很好,雨后的相关事宜也在制定,没什么事了。”
因着沐元溪在金陵行宫看着,扬州城内官员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一倍,一有某处受灾的消息传来,当即就解决了,没给一点让灾情扩大的机会。
“那就行,那咱们明天就离开吧,去苏州,你看你妹妹急的,都要在这里长蘑菇了!”
沈辞将手上各地送上来的灾情相关的奏报随手扔到了桌案上,向后一靠,单手枕在脑后,吐了口气而后说道。
“好啊,现在雨已经小了,队伍出发不是什么难事。”
沈辞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沐元淇和沈楠盈,小皇女当即欢呼起来。
连带着看这段时间逼他背各种基础理论的沈辞都顺眼了起来。
能出去玩就是最棒的!
*
六月十六,南巡队伍再次出发,从金陵出发,向西侧苏州而行,途中还要经过乌河。
不仅因为是那是最近的一条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辞想要再看看乌河堤坝。
雨中行进速度就稍慢了些,当天晚上到达了南乌城,看着天色已黑,雨也还在下,索性这些人里除了沐元淇以外并不是很急促,便在南乌城中停下了,准备明天白天再走。
南乌城府衙之中,沐元溪照例先看了从帝都中传回的政务,又询问了一番南乌城知府城中事务,这才准备回房去找自家宝贝儿。
陆艾持伞跟在她身后,穿过中门,走在一侧的游廊之上,雨幕顺着檐角滑落,陆艾收了伞,准备一会儿再开。
远远的可以看见房中灯火之时,却只见暗沉的天空中闪过一道剧烈的白光,仿佛将天空都劈成了两半,屋内灯火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沐元溪抬头望去,在那瞬间加大了几分的瓢泼雨中,墨瞳微微瞪大。
轰鸣声响彻云霄,院中旋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雷声愈演愈烈,宛若撼动天地般的架势。
房门被猛地推开,闻声而出的沈辞脚步飞快,看到天空中的景象之时未免有些僵滞,又在看到不远处的沐元溪之后,连忙走了过来。
“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雷!而且,雨怎么又大了,这风,也刮得莫名其妙!
明明应该只有暴雨,没有台风的啊!
“不知。”
沐元溪低喃着,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着衣衫有些单薄,出门还未打伞的沈辞,眉头轻蹙。
“你先回去,我出去看看。”
沈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转身欲离去的沐元溪脚步一顿。
“一起啊!”
“情况不知如何,太危险了。”
到了现在,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沐元溪不愿少年涉一点险境。
“危险才要一起啊!”
沈辞重重说道,眉眼间是极其坚定的神色,扣在她手腕的手也是用力不小,让沐元溪忍不住想起来前些时日他做梦的时候。
这力度,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