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能把你们救出去,也能把你们再送回来。’
这是苏言离开地牢时,对乔德文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双方都清楚,即便是签订了不平等协议,这样的契约是没有律法依据的。
如果乔德文他们表面上顺从苏言,暗地里却是阳奉阴违,这协议就是一纸空文。
乔德文迫不得已签字画押时,早已想到这一点,心里想着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将来再想法子应对苏言。
他还就不信了,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似乎是猜到了乔德文心中的鬼胎,临走前,苏言说了这样一句话,即是威胁,又是警告。
还别说,这样的威胁加警告,彻底粉碎了,乔德文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
正如苏言的言下之意,束缚他们的,并不是那可笑的协议,而是摄政王悬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刀。
只要苏言愿意,他就可以借摄政王的刀,斩了不听话之人。
乔德文想明白了,苏言此次前来,重点并不是以协议来羞辱他们。
他只是来告诉他们,‘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上,不管服不服,你们都得听我的’。
想通后,乔德文心里一阵的苦笑。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商会,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人作了嫁衣。
不过,眼前至少不用担心满门抄斩,更不用担心女眷在教访司……
同样不用再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老王。
老王皮开肉绽的惨状……
虽然暂时还没能被放出去,乔德文他们此刻的心里,安定了许多,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出得地牢来,苏言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事情出于意料的顺利,真是多亏了身后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
原本还以为需要一番舌枪唇战,才能让乔德文他们乖乖就范,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让乔德文他们妥协。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妥协。
被逼无奈低头却是肯定的。
想来也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真正的视死如归。
有机会从鬼门关回来,谁又想走过那奈何桥?
比起那个付出全部家产与妻妾,都没能换来逃过一劫的那人来说,乔德文他们即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苏言很想多救些人,有银子谁不想要?
然而他不能,摄政王为了安抚保皇党,无论如何,都需要些替罪羊。
况且,那些商人的银子已经属于摄政王,苏言他再虎口夺食,吃相就难看了。
“苏老弟,什么时候放乔德文他们回去?”
出得地牢,赵千户看苏言事情已经办妥,开口请示苏言如何处置。
毕竟王爷交代过,那几个人是生是死,还是放人,全凭苏言说了算,赵千户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明日晌午再放人。”苏言想了想说道。
马上就放人,他与摄政王唱的这出双簧,可不就穿帮了?
既然是做戏,就得做全套。
去求王爷放人,怎么也得费些时间与口舌吧?
不然如何显得求王爷是多么的不容易,更不能表现出,苏言为了救乔德文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劳苦功高。
“行,老弟说了算。”赵千户掐媚笑道。
如果说,王爷的命令能让赵千户对苏言礼让三分。
适才苏言在地牢里的表现,赵千户看在眼里,那是打心眼里,由衷地佩服眼前这个弱冠少年。
小小年纪,苏言挖坑讹人的手段,简直比他们红衣卫的专业人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老哥,麻烦你找个郎中,替受刑的老王治一下伤。”
苏言从怀里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给赵千户递过去一张。
赵千户没有接过银票,一脸为难地看着苏言,苦笑道:
“苏老弟有所不知,我们红衣卫的地牢,是不允许郎中进去给人治伤的,没有这个先例,老哥着实好生为难。”
真是够狠的,竟连治伤都不给治。
想来,是怕弱了‘阎王殿’的名声。
确实,上了刑再治伤,如何能让那些囚犯彻底地绝望?
“那老王能坚持到明日放出去吗?”
苏言不担心乔德文他们再被关一宿就会疯掉,他担心的是老王那身子骨抗不了许久。
万一老王挂了,他也算是凶手之一……
“苏老弟放心,老哥亲自把的关,那老王看似皮开肉绽挺惨的,其实都是些皮肉伤,不伤及要害,并无性命之忧。”
赵千户是用刑的行家里手,他说没事,苏言也不再说什么。
苏言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跟老王说了声对不起,不是我不仁义,只能委屈老王再痛苦一宿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赵老哥,拿着,大过年的,给嫂子们添些首饰。”
苏言把银票往赵千户手里塞。
盛情难却,赵千户眼见推辞不了,只好怪不好意地说道:
“如此,老哥就替她们,谢谢老弟的一番心意了。”
还是老弟为人实诚贴心,知道我养活几个娘们不容易……
赵千户喜滋滋地把银票放怀里贴身收好,心里一阵的得意。
如果让其他千户知道,自己大年初一当值,收了两千两银子,不眼红死他们,哈哈哈……
“大过年的,李百户陪着我跑一趟,太不容易了,这点小意思,拿去放松放松。”
苏言递给李百户银票的同时,抛给了他一个只可会意的眼神,你懂的。
“这个……”李百户心中乐开了花,这可是一千两银子,能顶他两年的俸禄了,表面上却装作为难般看了看赵千户。
“苏老弟让你收着就收着,可不能凉了老弟一片热心。”赵千户指示说道。
收银子自然不能光是他一个人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如此,多谢苏伯爵。”李百户眉笑眼开地道谢后,接过了银票。
既然赵千户这个上司发话了,李百户当然就顺水推舟不再推辞。
他心里琢磨着,过两天不当值了,叫上赵千户一道去怜香阁喝花酒……
“赵老哥,此间事了,老弟这就告辞了。”苏言对赵千户作揖拜别说道。
事情办完,苏言不想在此多待一刻,便是站在地牢的入口处,仍能感觉到里头阴森森的,有些瘆人。
“行,老弟贵人事多,老哥就不留了,改天我们找个地方喝两盅可好?”
苏言这样出手豪气的贵人,赵千户自然是有意巴结,欲常联系打好关系。
说不得老弟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自己兴许就能平步青云。
“行,该日我作东,请老哥到醉霄楼坐坐。”苏言一脸的诚意,笑呵呵说道。
“一言为定,老弟请。”
赵千户热情地把苏言送到监察府的大门。
望着苏言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赵千户一直站在大门口目送,喃喃自语道:
“苏言此人不简单,别的不说,光是那双胞胎侍女,在地牢时面不改色,目光冷淡,可不只是房中花瓶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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