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接管吴苏城后,让人贴出了安民告示,以安民心。
楚国军队也没有像大周军队那般抢掠百姓。
百姓们这才敢走出家门,吴苏城得已稍微恢复了些生气。
改朝换代对于百姓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了个皇帝,谁来当这个皇帝都一样,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重建家园。
百姓们质朴,也没那闲功夫像文人墨客那般,整日地痛心疾首哀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海盐国没了,如今成了楚国百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财被抢光,说没就没了,百姓的日子无以为继。
明日下锅的粮食都还没着落,谁还去关心改朝换代的事?
那些指责百姓麻木不仁的,都是些吃饱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百姓这都饿得站不起来了!
苏家盐铺重新开业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吴苏城。
这次苏言倒是没有花银子请人散播消息。
只用了一锅粥就达到了广而告之的效果。
苏家盐铺免费施粥的消息,对于大多家中已经揭不开锅的百姓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
朝廷的救济粮正在运来的路上,一时半会到不了吴苏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救济粮到了,也不是免费发放,还是需要真金白银去购买。
这施粥的粮食还是苏言去跟镇北王借的军粮,好说歹说才跟镇北王借来了那么一点粮食。
军粮也紧缺,镇北王似乎也没有用军粮救济百姓的打算。
在吴苏城,苏家盐铺的口碑一向很好,这次施粥百姓们更是交口称赞,口口相传。
每日各个苏家盐铺门口排起了长龙。
不过他们却是排队来喝上一碗稀粥的,并不是前来买盐。
即便是雪花盐已经半价销售,依然生意清淡。
饭都吃没得吃,谁还买盐?
“东家,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范铁犯愁道,对于如此情况一筹莫展。
“如今最缺的就是粮食,做生意,缺什么我们就卖什么。”
阵痛是不可避免的,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想要恢复生机,还需时日抚平伤口。
因此苏言心里也明白,这盐铺生意要过些时日才会好转。
“这施粥的粮食,我们还是借的军粮,难道东家有办法搞到粮食?”
这粮食如今在曾经的海盐国地界是稀缺货。
前两日,范铁带人往南面,那些没经历过大周铁蹄的城池收粮食。
不料粮商们惜卖,借机哄抬粮价,因此范铁没能收到多少粮食。
“我知道谁有粮食。”
“谁?”
“盐帮。”
“东家,即便盐帮有粮食,也不可能卖给你。”
“非卖不可,走,去盐帮分舵。”
通禀后,再次踏进盐帮分舵的大门,苏言在正厅见到了久违的舵主刘乾。
看茶后,刘乾便问道:“小子,说吧,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这老头子历来对自己这般地不客气,苏言早已习惯,不以为意地拿起茶盏,闻了闻茶香,抿了口茶,这才说道:“好茶!”
刘乾原本就是火爆脾气,而且历来看苏言不顺眼。
他没想到苏言居然能咸鱼翻身,却依旧不待见苏言,看到苏言慢条斯理地品茶,便道:
“有屁快放。”
“如今也只有在盐帮,还能喝到如此好茶。”苏言没理会刘乾的暴脾气,缓缓说道:“刘舵主,今日小子是来给你们盐帮送银子的。”
听说是来送银子谈合作的,刘乾生硬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说道:
“自从你小子不声不响跑到余杭城,我们盐帮的雪花盐就断了货。”
“刘舵主还请见谅,小子我也是逼不得已,如今我回来了,雪花盐要多少有多少。”
盐帮消息灵通,刘乾还知道镇北王把盐的独家经营权给了苏言,在盐方面确有不小的话事权。
上次与苏言合作的那批雪花盐,让盐帮尝到了甜头,突然断货了着实让盐帮上下无不叹惜,如今大周国内已经没有雪花盐出售。
今日苏言主动找上门合作,刘乾内心里十分兴奋,却老道地不溢于言表,说道:
“说吧,你小子这次想如何合作?”
“雪花盐换粮食。”
这小子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
断不可能!
刘乾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不露声色说道:“你小子想帮吴苏城的百姓,我可以理解,但是盐帮从大周或者楚国调集粮食,需要时日,况且路途遥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难道说,你们盐帮仓库里一粒粮食也没有?”
“没有,我们盐帮是做生意的,如今粮食卖到了天价,要是有粮食我们会不拿出来卖?”刘乾说得有理有据,一点不像是说假话。
苏言早料到刘乾不会轻易松口,便直接爆料说道:
“刘舵主,你觉得如果让王爷知道,你们盐帮仓库里的粮食,是大周军队掠夺来的,你觉得王爷会如何做?”
“你……”刘乾一拍桌子,怒目而视吼道:“你敢威胁我!”
“还真就威胁你了。”苏言施施然站了起来说道:“换与不换,你最好在我走出大门前给我答复。”
我不但威胁你,我还逼你!
说完,苏言真个就迈开了脚步离开,当他一只脚踏出厅门,便听到刘乾有气无力般地说道:“回来。”
在与不得已妥协后的刘乾,商议好以雪花盐换粮食的方案后,苏言他们便离开了盐帮分舵。
马车上,一直跟在苏言身边的范铁忍不住好奇问道:
“东家,你如何知道盐帮仓库里,存放的是大周军队抢来的粮食?”
“老铁,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楚国内乱,周楚两国差点打起来的事?”
“当然记得。”范铁疑惑问道:“这事跟上次的楚国内乱有何干系?”
“上次盐帮为大周军队筹集了十万石的盐茶,想来盐帮与大周皇帝或者是大周兵部关系匪浅,因此我让影儿去探了探盐帮在吴苏城的仓库,果然发现了猫腻。”
原来如此,范铁恍然大悟,却还有一点未明,便问道:“大周军队为何没把粮食带走?”
“不是他们不想带走,搜刮了如此多金银财宝,辎重光运输这些都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粮食。”
“东家意思是说,他们以为把粮食放在盐帮神不知鬼大觉,将来风声过后,再逐步把粮食卖掉换成金银?”
“我只是让影卫去探探,也没想到挖出了这个天大秘密。”
“那为何东家不把这事告诉王爷,让他去处理?”
“我也曾想过,却没有十足把握王爷得到这批粮食后,一定会放粮救济百姓。”
苏言担心王爷得到这批粮食后,为了让朝廷拨款拨粮,会将这批粮食隐瞒起来。
对掌权者来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百姓的根本死活无足轻重。
如不是逼不得已,百姓饿殍遍野,苏言还真不想上门去威胁刘乾。
“东家,如此冒险,你不怕盐帮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直到此刻,范铁的一颗忐忑的心还没能平复下来,他可是知道,盐帮可不是普通的商会这么简单。
“怕,只不过刘乾更怕事情败露。”苏言指了指前面驾车的冷炎,说道:“刘乾深知能留下我们,却留不下他。”
一旦事情败露,盐帮在楚国将被千夫所指,在楚国的生意更会遭灭顶之灾。
孰轻孰重,刘乾掂量得清,因此苏言这才敢上门与刘乾讨价还价,并且吃定了刘乾。
原来如此,并不是刘乾没动过杀人灭口的心思,而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灭了冷炎。
想到此,范铁脖子紧了紧,心说,敢情自己适才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一趟,这想想都后怕。
“东家,下次如此冒险的事,无需带上我。”
苏言拍了拍范铁的肩膀,感叹道:“老铁,患难见真情啊!”
“……”范铁无语,心说,我这老铁真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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