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燃了整夜，上半夜是城外的烈火，后半夜是自王宫开始的乱战，一路牵扯到亲王宫殿。
如同大公猜测那般，所有关联者一个都没有放过，还活着的，全部送入牢房。
书房中有他们全部的计划，买通守门的骑士，用城外的骚乱调离王宫骑士，刺杀尤尼丝，然后联络好的大臣会见风使陀为他们铺平继位的道路。
人赃俱获，只是最重要的亲王不见了踪影。
疯狂的乱贼在逃跑的路上四处点火，这不能改变他们落网的结局，却徒增无数受害的平民。
白罪张开眼，窗外便是还未消散的火光。
她走出教廷，周围的平民们在燃烧的房屋外痛呼着亲人的姓名，但是救火的骑士们和卫兵不敢冒入火场，一盆盆的水浇过去，于事无补。
白罪下令调来水系魔法师，只是命令传达需要一个时间，房屋是撑不住了，倒塌的房梁横在门口，刚离开屋子的孩子惊呼着还在里面收拾家当的父母。
他们是出不来了，所有骑士都下了如此判断。
白罪脑海里又有灵魂碎片升起，如果可能，她希望不要在此刻，她还有要事去忙，不过灵魂碎片显然不理会她的想法。
眼前也是火焰，一个火堆就在他牢笼不远处，刚好在他感受不到温暖的位置。
牢笼里寒铁冰冷刺骨，听看守人交谈，似乎是赌场关了暖气，这不像那个胖老板会有的行径，他不至于扣门到这地步。
是良心发现想要放笼子里的他们离开？还是风声太紧而要跑路了？
高文举认为是后者。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那种坏蛋跑路和放走他们是两个相反的概念，走之前会想办法处理掉所有被关押者。
身体冷，心也冷，高文举甚至不觉得自己能活到他们下手的时间。
今天的饭比平时丰盛一点点，多了个鸡腿。虽然鸡腿被看守人吃了，但不影响高文举知道今晚有战斗。
这里是山林中的偏僻赌场，外面的会场似乎需要很多人去看住，连看守人也离开了这里。
想来外面有很多人吧，毕竟赌场规模不断扩大着，只有这里的老板才能提供一些特别的节目。
吞吞口水滋润干渴的嗓子，高文举知道现在可以故伎重施抓老鼠了，加餐时间到。
不过看守离去的方向此刻却有一个小身影慢慢靠近这里，当然不是老鼠，人和老鼠之间高文举还是能分清的。
“太好了，你在这。”灯泡不再发光，所以柳叶萌靠近了牢笼他才认出人来。
另一个原因是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柳叶萌。
“你也被抓了？”高文举疑惑道。
柳叶萌隔着笼子伸进来握住高文举的手，小手很暖和。
“呀，你的手好冷啊。”柳叶萌忽然一惊，不过没有放开手，她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高文举，“给，吃的，我刚从会场拿的。”
袋子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柳叶萌精挑细选，装了最有能量的牛排给高文举，他狼吞虎咽吃着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的高档货。
不论价值几何，现在对于他只是个填肚子的。
柳叶萌就看着他吃，眼里显然有很多疑问，不过耐着性子等他吃完。
高文举还未咽下最后一块便看着她，似乎想问什么时候能来人救他们。
柳叶萌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小声道：“今晚就走。”
高文举瞪大眼睛：“太匆忙了，能行吗？”
“那群坏家伙要逃跑了，他们赚够了钱打算放弃这个地点，你们都会上今晚的战斗，不是困兽斗，而是蛊斗。
全部人上场，厮杀至最后一人。不过理所当然的，最后一个人会回来这里，仍然是被秘密处理掉。”
高文举明白她的意思，现在不走，必死无疑。
她继续道：“我要听听你的意见，我们救哪些人离开？”
“哪些人？”高文举反问。
“没有事前联系，如果救出他们的支持者，会被反过来通风报信，那样一来所有人都走不出去。”
如此事关紧要，高文举愣住了，他对谁都不了解，张口道：“没有其他人，只有我。”
柳叶萌似乎明白他的情况了，点点头，用钳子剪短链条放他出来。
两人一起小跑着从侧门出去，且不谈高文举见到月光时的激动心情，柳叶萌没有和他一起出门，她转身回去。
“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能够救助的。”
是了，她是警察之女，并不是为救他一个人而来。
高文举不想回去，他害怕回去……但是也害怕柳叶萌回不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武力是有价值的，转身刚过一个路口，却见到最害怕的一幕。
浑身浴血靠在墙边的柳叶萌。
“喂，你振作点。”高文举低吼道。
柳叶萌见到他来了，露出一丝不甘的笑容：“真倒霉呢，第二个去救的人便打算举报我向赌场老板领赏。”
她背后插着一把餐刀，可能是逃跑时被投中的。
“喂，高文举，我算英雄吗？”
“当然是。”高文举眼眶湿润，“你等着，外面肯定有警察埋伏对吧，不然你不可能拿着钳子单独混进来，会有急救设施。”
他背起柳叶萌向外走，柳叶萌低声呢喃道：“他们埋伏的圈子很大，你找不到的。
父亲不允许我参与，我是提前擅自行动的。
但我觉得他们计划的时间太晚，可能来不及救你们。”
小小的手掌抚摸着高文举的脸庞，这是她救出的人。
他只要活着，便是她成为英雄的证明。
“你是英雄，当然是，大英雄。”高文举已经泪不成声，脚步在雪地里艰难的迈出，一个孩子的体重对于另一个长期没吃饱饭的孩子而言还是太勉强了。
“对了，和我说说话吧，你叫什么？你说过，但我记性不好，我怕忘了。”高文举忽然想起要让她保持清醒。
“对了，你请过我牛排，我以后该还你吧，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
“还有，你手心很温暖很干净，但笼子很脏，回去要记得洗手……”
他一个人说着没完，等候身后的人回应，但是她早已一言不发。
走累了，高文举放下柳叶萌，小心地让她靠着树根不要倒下，不然会弄脏她可爱的裙子。
掀开停车场的油盖，用虹吸原理抽出来，这是他听看守聊天得知的小知识。
他回到赌场外，溜入看守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看守曾经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裤腿流着汽油，打湿了地面的红毯，围着会场无死角走了几圈，却无人发觉。
反锁住很少有人用的门，准备几把消防斧，等会撇住防火通道的门。
最后走到外面，向一个抽烟的看守借火，他递给高文举，高文举丢在红毯上，掐到看守失去意识。
燃尽罪恶的烈焰高高升起，为这冬夜增添着温暖。
整个会场只有三人最后出来了，一方是从厕所钻下水道离开的朱壕，方锦今天没来。
另一个是早就有戒备而在火灾瞬间冒着大火从楼上跳下柳叶萌的父亲，后面的人连跳楼的机会都没有。
他通知附近警员前来救火、抓人、救人，自己顺着会场外诡异的血迹和脚印追去。
尽头是一个男孩靠在树边抱着一个女孩，女孩流着满地的血，安详躺在他的怀里。
他敞开衣服用体温去温暖她逐渐冰冷的身躯，自己已经发烧却浑然不觉。
见到有人过来，高文举模糊间明白自己犯了糊涂，还有个不该在里面的人呢。
“叔叔，对不起。”
冰天雪地里，他也昏倒过去，也许这一醒来就进了另一个笼子。
也可能再也醒不来，就能陪着柳叶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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