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到这话,叶棋声自己都有些心虚。雅雅的行为,在法律上的确没什么可深究的,但是在良心上呢,在道德上呢?
他为那个可怜的女人和那个成为孤儿的孩子感到愧疚,他也担心女儿会因此而一辈子背上良心的包袱。但是他更怕的是,女儿的心中,没有这个包袱。
萧宴知道叶棋声心软,叔叔说过,这么多所谓的朋友里面,他能和叶棋声成为至交好友的原因,一是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二是,叶棋声很有人性。即便为了家族生意,难免会有一些凌厉手段,但每一次,他都会把善后处理到条件允许范围内的,最好的程度。
“所以,叶叔叔还觉得,您的女儿不需要教育么?”萧宴问道。
叶棋声沉默了半晌,才道:“所以啊,阿宴你这一次,是不打算放过雅雅了?”
萧宴没做声,但是看起来像是默认的样子。
叶棋声又陷入了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居然向萧宴跪了下来。
“叶老!”吴天惊住了。但是下一秒,就急着要将叶棋声扶起来。
萧宴显然也没想到叶棋声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忙起身去扶叶棋声。
“我的女儿我自己带回去管教,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吧?”叶棋声却是坚决跪地不起来。
萧宴一用力,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提起来。
“萧董,你干嘛啊你!你可别把叶老的胳膊拽脱臼了!”吴天急道。
萧宴没说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问吴天,他让人控制了我太太。如果吴天同意带我们去见我太太,你当面和她说。”
叶棋声一见这事情有转机,忙看向吴天。
没等叶棋声开口,吴天就痛快道:“好好好,叶老,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沈心白。”
吴天扶着叶棋声出了包间,显然对萧宴刚刚粗鲁的行为颇有怨言。萧宴跟在身后,也不言语。
其实萧宴在想的是,就算他不松口,以叶家的实力,也不至于束手就擒。所以叶棋声是在不需要做出如此请求之举,这行为未免有些过了些,但却也没有什么恶意。
“叶老,他实在不同意,我们就对着干,咱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你何必要向他如此屈尊?”
出了电梯,萧宴已经走在他们前面,听得吴天和叶棋声嘀咕道。
萧宴听着吴天这么说自己,却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在叶老面前,吴天简直成为了一个听话的儿子。当然,首先是要忽略他的年龄不计。
听得叶棋声长叹一声,道:“这事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不对在先,难道还能一错再错地逃避罪责。只有人家说放过我们了,那才说得过去啊。阿宴是不会说谎的,他说是这么回事……哎……那就一定是了。”
萧宴摇摇头,不知道叶棋声这样明事理的人,怎么会教育出叶诗雅那样偏执的女儿来。难道真是缺乏管教?
如今他儿子能健康成长,倒是真的多亏了沈心白对他的正确引导。
萧宴让吴天和叶棋声开车走在前面,他自己跟在后头儿,这样也可以跟到目的地去,又避免了和叶棋声同车的尴尬。
也不知道是忽然有底气了,还是在自己的大恩人面前,什么事儿都显得不重要了。吴天竟然破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萧董,你就不怕我们在暗中算计你啊?”
“是吗?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我不拦着。”萧宴道。
吴天没再说什么,心里已经后悔对萧宴做这种挑衅了,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之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效果。
萧宴一路跟着吴天的车,越走越偏僻,心里也对沈心白的智商越发的不屑。听吴天的意思,是他把沈心白骗过来的,而不是绑过来的。这女人是怎么想的?都走到城市的边缘了,难道心里就一丁点儿警觉都没有?
有一瞬间真想要好好给这女人一个教训,索性不来救她,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
但终究还是不忍心,一直跟着吴天到了楼下。而且上楼的时候,心里居然还很急切。
“谁?”
吴天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警觉的声音。
“是我,天哥。”吴天道。
里面的人忙出来给吴天开门。
已经快十二点了,里面的人却还精神得很,用大牌来提神。谁不知道,如果沈心白跑了,天哥会扒了他们的皮!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天哥怎么自己带人过来了?难道是受到了什么胁迫?
自吴天进门时起,几人就不停看向吴天,想要寻求吴天的眼神指示,但是天哥没有任何表露,平常得很。
“萧太太呢?”吴天问道。
见客厅里只有一张放着麻将的桌子,并不见沈心白的身影。
“里屋睡觉呢。”
这女人还有心思睡觉?萧宴直接顺着这小混混的所指,踹开了房门。
听得小混混道:“萧董,门没锁……”
弄得萧宴有些灰头土脸。但更觉得有气了。这个蠢女人,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啊,他们连房门都没锁,她就不知道想办法逃?
正腹诽着,借着月光和客厅照进来的灯光,已经看到这蠢女人如同死猪一般的睡相了。
萧宴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脸:“醒醒了!”
沈心白打开了他的手:“闹钟还没响呢,别吵我……”
“闹钟个屁?哪儿来的闹钟?你还以为你在家里呢?快起来!”萧宴直接粗暴地拎起了沈心白。
被人硬拎起来,沈心白很是不悦。但也彻底清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萧宴:“你干嘛啊?”
话音刚落,自己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不是在家里的。
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果然如此。
“你可来了!急死我了!”沈心白搂着萧宴的脖子就跳起来,站在床上。
然后又坐下来,坐在床上穿鞋。边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没有信号,我的手机也定位不了啊。嗯?你怎么找来的?”
“我要是像你这么蠢,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萧宴闷声道。
“别叨叨了,我们快回家吧,这里的床太硬了,晚饭也没吃饱……”沈心白嘟囔道,企图用自己的悲惨遭遇来换取萧宴的同情。
但似乎,一点儿作用也不起。因为萧宴扔给她的,只有一句话:“你活该。”
听到萧宴这话,沈心白就知道自己博取同情失败了,因而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闭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
不是因为她听话,而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啊……因为她是听了陆嘉逸的话才道这边来的。目前为止,她自己都不能确定陆嘉逸是不是故意的,所以如果让萧宴知道,她是连辩解的言辞也组织不出来。更何况现在脑袋有些发懵,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惹到萧宴为妙。
可是萧宴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问道:“你傻么?这边这么偏僻,开过来的时候,难道一点儿警觉都没有?”
“我……我……”沈心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顺口胡诌道,“我不是自己开过来的。”
萧宴回身看向吴天。
吴天摇摇头:“萧太太是自己开过来的,我们只是用了点儿小计策而已。”
沈心白在心里暗骂,我让你如此嚣张,赶明儿一定要在萧宴枕边吹吹耳旁风,让他把你收拾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但是忽然发现,吴天的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她认识,是在叔叔的葬礼上见过的,叶诗雅的父亲叶棋声。
沈心白看向萧宴,意思是……他怎么来了?
“叶老有话对你说……我说你这鞋有这么难穿么?还没穿好?”萧宴一脸嫌弃。
沈心白立刻一脚蹬了进去,站直了看向萧宴,打报告似的:“穿好了。”
萧宴笑笑,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出了这简陋的卧室。这女人的适应能力可真强,难道没有问到这老房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吗?居然还能睡得如同一头死猪一样。
萧宴一路拖着沈心白下了楼,到楼下,叶棋声叫住了他:“阿宴,让我和你太太谈谈吧?”
不用听叶棋声接下来的话,沈心白也能料到谈话内容了。一定是和叶诗雅的事情有关的。叶棋声想要为叶诗雅求情,或许直接开出交换条件来。
“叶叔叔,我知道您要和我说什么”,沈心白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和您谈。您和萧宴一起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也知道了吧?如果只是她平时对我的小算计小诋毁,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但这一次,那是一条人命。您让我如何去和李佳佳交代?”
“叶叔叔,我也很为难”,沈心白道,“其实我也想过,看在您和叔叔交情的份儿上,我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追究,但是我实在无法说服我自己。叶叔叔,一条人命,不是我们想忽视,就能忽视得了的。”
“说起来,李佳佳的妈妈是因为我才遭受祸端的,我如果不为她们母女讨一个说法,便是到了九泉之下,我又如何有颜面面对李太太?死我都死不起了。”
这些事情,是她被控制在这里的时候想清楚的、下决定的。她已经决定了不会放过叶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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