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了望乡台,能看到阳世的家宅,看到亲朋好友,看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肉身躺在那里。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是不明白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的,我突然觉得生而为人应该对待家人朋友多一些宽容,不然终有后悔莫及的那一天。
呆望了半天,再回头去找郎峰,发现他居然不在这里了。
那个女人还握着振动棒大哭,我只能过去打断她,问道:“你好,刚才那个人,他去哪里了?”
女人根本不理我,还是自顾自的大哭。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叔伸手往前面一指,说:“走了。”
“哦,好的,谢谢您。”
我下了望乡台一路前行,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那叫声越来越大,让人毛骨悚然。
我心里猜出了个大概来,懂行的应该知道,狗和鸡是阳间和阴间沟通的两个很重要的媒介,狗可以看到阴间的灵魂发出叫声,而金鸡报晓之时,鬼魂就必须避让阳光,以免魂飞魄散。
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恶狗岭。
果然,眼前霎时冲出一群恶狗,个个目光凶横,满嘴钢牙,皮毛好似钢丝一般坚硬的直竖起来,朝着各路灵魂疯狂的扑咬了过去,一口就能把灵魂给咬断了腿。
这些灵魂使劲了浑身解数也难以逃脱这些恶狗的铁嘴钢牙,一时间半山坡上到处都是残骸,有被咬断了腿的,有被扯断了脚的,有的成了独臂,有的成了断手,惨不忍睹。
看来人从灵魂变成鬼魂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还要经过这么多的磨难才行,为人不容易,成鬼也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我心想着。
看到这些狗,突然就想到了我的大黄和二黄,那两个怂货现在由我的房东代为照看,许久未见,我还真是有点想他们了。
正想着,突然间,一群恶狗猛地朝我奔了过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转念想着我已经打了狂犬疫苗,问题不大。
这些如狼似虎的恶犬在我身边停住了,领头的那只黑色背毛的犬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围着我绕了一圈。
它似乎在嗅着我身上的什么气味。
我看到它的背毛似乎有一块破掉了,于是伸手想去摸摸它的头安慰。
那只狗本能的抬起头来,冲着我缓缓的摇了两下尾巴。
其余的犬一看,便都散去,找下一个猎物了。
听说生前害过狗,或者吃过狗肉的人,到了这恶狗岭怕要魂飞魄散的,那些杀狗的屠夫若到了此地,恐怕也要尝尝这被人宰杀分割的痛苦了。
我继续往前走,还是没有看见郎峰的身影,但前方忽然出现了人山人海,喧嚣吵闹的场面,好像在举行什么聚会一样。有跳广场舞的,扭秧歌的,还有拉着音响唱歌的,就好像阴间的老年活动站,热闹非凡。
我猜我这是到了野鬼村。
传说这些表面上的热闹都是那些通过了恶狗岭的灵魂所幻化而成的,他们因肢体不全而无法前进,只能滞留聚集在这里,等那些被热闹迷惑的健全灵体到来,趁机下手,找到新的肢体换到自己的身上好继续前往阴曹地府。
而那些被迷惑的健全灵魂,根本无法挣脱这些魔爪,被抓到的都会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我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面火光冲天。
我步履迟缓,战战兢兢,见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伯伯正在烧纸钱。
本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他挡在十字路口,我就通不过去了。
最主要是这条黄泉路上哪有回头路,我还不能转身返回,就只能硬着头皮,轻声说道:“老伯,我可以借过一下吗?”
老伯手中纸钱烧起的火苗子窜起老高,几乎把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晕染上了一层的红光。
这老伯缓慢的把头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在他抬头的过程当中,我仿佛听到从脖子的关节处发出瘆人的嘎啦嘎啦声响。
能在阴间出没的,几乎全都是鬼。虽然我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也想好了无论这个老头什么鬼模样我都能接受,可是当他把头抬起来的一刻,我还是被吓的惊呆在原地。
只见他那一张皮包骨的黑脸上,好似连尸油都已经沥干净了。乍看上去就是一具干尸。
那一双凹陷下去的绿油油的眼睛。已经没有瞳孔,只剩了两颗硕大的绿眼球。他那两个凸起的颧骨上,一边抹着一个红艳艳的大腮红,这是典型的死人妆的画法。
我不禁紧张起来,环顾了一圈,想看看郎峰到底去了哪里?
“过去吧。”那老头把嘴一张,露出一口黑森森的牙齿来。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故作淡定的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我是倒着小碎步从老伯烧的冥纸的地方绕过去的。
刚想舒一口气的时候,这老头忽然就开了口,“姑娘,要买件衣服吗?”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头手边的包裹,这一看不要紧,那包裹里的东西差点把我恶心的吐了。
他的包裹里叠着一件件油腻腻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张一张的人皮!
有男人的皮,也有女人的皮,每张皮上面都密密麻麻的爬着一堆蛆虫。
有的人皮已经是千疮百孔,有的上面甚至还留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我尖叫了一声,一股腥臭瞬间灌入我的鼻子里,吓得我转身就跑。
惊恐之下,我竟忘了黄泉路上无回头路这一说,转身就是万丈悬崖,霎时已经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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