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看他是发梦,队长又起身了,便识趣地没动弹。这会是下意识反应,想重新躺下,吉娃娃腾地飞上了半空,金毛“呦呦”发抖。还是干儿子囝囝最静定,咕哝抗议两声,转眼在妈妈的拍哄中又呼呼大睡。
马洛满头冷汗两眼大睁,梦境历历在目,胸口堵的透不过气。
有热毛巾递到他面前,伴队长的温言细语:“做噩梦了?擦把汗。”
他一把捉牢艾苏洁的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赶走我?!”
少年的声音包含委屈,带着不甘被抛弃的颤抖。艾苏洁哑然,她早已能夜视,况且还有淡淡的炭火光,马洛眼中痛苦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心一颤,竟有些感同身受,马洛家人尽亡,前世她也差不多,有父亲等于没父亲,严重欠缺安全感。那时她没哭叫,是没人听吧?并不是真的坚强,无人怜悯的野兽,不会流泪。
洛小弟不用压抑,想哭就哭想叫就叫!但这么酸兮兮的话她说不出,于是女汉子作风发作,将毛巾往少年汗湿的脑瓜上一搭,笑斥:“把劳资的手都快折断了,还没做错?别忘了劳资是你的长辈!瞪什么眼,醒了没?想想苏伯姜姨莎姐,你小子是喊什么?长幼有序懂不懂,敢不识相,惹毛了本长辈,翻过来打pp!”
马洛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梦和现实混淆,旋即严重不满:“什么长辈,少在这块拿腔拿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各叫各的,我可没叫余大姐‘余阿姨’!”
林青阳立即道:“你可以叫我阳叔。”
马洛大怒:“死一边去!已经比余大姐老,不刮胡子可以直接去养老!”然后劈手抓了毛巾乱擦,咕哝:“小明!你说你叫无名,无名吴明,明明是小明同学……”
艾苏洁从温在火上的水壶中倒了半杯水,低笑:“别念了,唠唠叨叨,口干了吧?赶紧喝两口,都是灌多酒闹的,看你还敢乱来。”
“我也要喝!”林青阳吸吸鼻子,努力发出呜咽声:“老大,你不能厚此薄彼!”
艾苏洁立马没好气:“明儿要跟囝囝攀比了!睡不着盘膝而坐,五心向天,感受空气中的元素。木元素多可爱,木中自有颜如玉,弄几个花妖安慰你!”
林青阳继续吸鼻子:“哥是人,渴望人间温情!队长啊,你是如此温柔,惟独对我无比冷酷。我也想问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艾苏洁气笑了:“你是下定决心要吵醒囝囝?搓毛巾去!”言罢将马洛擦过汗的毛巾摔他脸上。其实几个人讲话声音都低,好似耳语。这不形成习惯了,时常行进在容易引起雪崩的山中,谁会大声说话?
大火盆上温着的是喝的水,以前是矿泉水,现在是余娅凝出来的纯净水。用的水则是溶化冰雪,刚才艾苏洁图省事把喝的水倒在毛巾上,搓毛巾要去厨房开煤气炉烧。
林青阳一肚皮官司,不过他还是识相地爬起身去干活显然队长是把他支开,好宽慰某小p孩。他可没看出队长爱上了小p孩,母性发作罢了,连半大小子脸皮薄都考虑到,如果拿小p孩当男盆友,才不会要求这么低。哼,偷听!雪夜多寂寞,需要八卦。
别看豪华套房贼大隔音贼好,林筒子已经六级巅峰,厨房算什么,只要集中精力,囝囝的小呼噜都能听清。
呵呵~~洛小子真的在吸鼻子!他忍不住撇嘴,哪有男人老掉泪瓣的,比囝囝都不如!
队长的低语响起:“用不着死忍,有什么大不了。我从不认为强颜欢笑是坚强,落泪就是懦弱。我羡慕能哭的人,很久以前我丧失了这种能力……”
林青阳一阵怅然,依稀恍惚自己丧失哭的能力也很久了,不会爱也不会恨,就像人们所说的“得了现代人情感缺失症”。花心什么的,不过是情感缺失症的病症之一。
马洛断断续续讲起他的梦境,林青阳对心理学小有研究(为了泡妞),却没猜出马洛缺少安全感,他估计洛小弟是欠缺所渴望的高尚目标,队长从没描绘过令人热血沸腾的远景。zf广播里倒是有,洛小子不幸没犯智障,拒不相信,于是“光明”的一面变成烈风肆虐,“黑暗”的一面也欠缺吸引人坠落的力量,只有令他窒息的晦涩。
耳听队长歪楼歪到太平洋的宽慰,林医生忍不住了,多好的显摆机会,让队长看一下成熟男人的能耐!
于是他搅了一下没化尽的冰块,认为大可放火盆边继续化。
队长童鞋看到某人提着半桶冰水跑回来,忍不住赏了一击白眼,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几句酸话,姓林的这么不识趣,下回看你小子和余娅在一块,也搞棍打鸳鸯……
丫蓦地一惊,马洛的心思她明白,没当真,少年心性不定,她只想吊着马洛安分长大。但自己好像越来越贪恋这分纯粹,一个从里到外黑透的杀手,配得上吗?好吧,配不配得上她才不在乎,问题是当真的话,少年的感情会很重,琐碎缠人、要求很多,自己有那个耐心等着小洛慢慢成熟吗?
她这头纠结,那头林青阳已在呱呱卖弄:“读初中的时候,有天我看电视讲座,看到一位高人一等的教授,他怜悯地说在大西北遇上一个牧羊男孩,问男孩有什么理想,男孩说要多养些羊。他问然后呢?男孩说多攒些钱。他问攒钱干什么?男孩说娶个老婆。他又问然后呢?男孩说多生几个孩子。然后呢?男孩说养大孩子。然后呢?男孩说多养羊,挣钱娶儿媳、嫁女儿,再生孩子再养大……”
马洛不明所以,看白痴似的看他。林医生深沉地微笑:“当时我觉得牧羊男孩太没理想太可怜了,后来我觉得真正可怜的是那只叫兽!”
艾苏洁起先也有些糊涂,这会反应过来,哧笑:“教授想要的太多了,不会幸福,得到越多越不满足。”
“人心如黑洞,得到越多越不满足,这就是末世前的现代人!”林权威做出权威结论,摆出抒情架势:“幸福就在平淡岁月的细微处,春天的绿芽、夏天的冷饮、秋天的和风、冬日的炭火。佛云‘一花一世界’,只看有没有感受幸福的心。”
艾苏洁大起排斥反应,倒不是觉得林权威说的不对,但花心男谈什么“佛云”,还“一花一世界”,是不是看到任何东西都能联想到床?“人心如黑洞”太对了,是你小子自己的真实写照,有多少美女都不够你花!不幸落到劳资手中,要看劳资许不许。
马洛没那么多丰富联想,单纯少年往直里想,心中大感惭愧:虽然自己不幸,但满目望去尽是比自己更不幸的人。自己先是遇上“施恩图报”的队长姐姐,然后结识看似油滑却不失善良的阳哥,还运气好到和苏爷爷一家重逢。这样的严冬,死亡遍地,而无名小队不愁物质、生活安定。反观zf基地,虽然丰城基地没进去过,兴庆基地足以说明问题,看似尽责收容所有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