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不亮就要起chuáng,洒扫庭苑,修剪枝叶,采药研药煎药,背书找xué位……时不时还要挨上几尺子。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那种严肃的环境,高度专心的学习,jīng神极度集中的状态,苦而单调的生活,那种煎熬他一度不想去回忆。
身心被炼化之后得到的是医术方面的jīng进,可是同时也因为过度紧张而留下一点小小的yīn影,也可以说,李义就是他的yīn影。
至少在他年少时期,他就是这么定义他师父的,以至于他因为必须完成的学业从这里出去的很多时间里,他守口如瓶,从没有提及过他是医圣徒弟这样一件事。不光对外人,对于自己家人他都绝口不提。
现在,他长大了,渐渐认识到这个小老头的良苦用心之后,心里不再只是压抑地消极评判他,更多的是对他的尊敬和崇拜。
而此时,那种消失很多年的紧张又一次游dàng回他心里,他开始害怕起来,怕被拒绝,怕他生气,怕他失望……
吱扭一声,那把坐了多年不再牢靠的椅子发出了不悦的声音。李义伸了伸酸疼的腰,起身面对路纪言。
“你来啦!好久不见,你爸爸还好吗?”
路纪言抬头,看到的是李义那张慈善的笑脸。出乎路纪言的意料之外,李义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丝毫没有责怪他打破规矩擅自带人回来的意思,而且这还是深夜,正值他师父休养身心的时间。
“我爸还是老样子,师父身体还好吗?听大师兄说您又去攀珠峰了。”
“还算不错,但是这几年明显老了,心有余力不足啦!哎~”
李义的话语里满是攀完珠峰后的畅意,这让路纪言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七十六往事纠葛问话
很快,不等路纪言问李义便问到了正题。
“小言,你是不是带了病人来?”
李义的问话,这近十年时间里,路纪言也从未撒过一次谎,这次,他依然照实说出。
“是!师父,您能不能救救她,她……”
还没等路纪言说完,李义痛快地答应。
“能!”
路纪言心里大喜,喜的不是他未得到师父允许,冒着被拒绝的风险擅自揽下却成功地保住自己面子的这一桩事,而是因为他重视的那个人不必抑郁一生终于有救一事。
“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救那个人。”
路纪言上一秒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下一秒立刻进入沉思。
为什么要救林舒文,为什么要帮她?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准确的答案。当握住她手腕那一刻,发觉她心脉紊乱气息散乱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帮她恢复如初,至于原因他想了好久也只得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医者父母心。他不想自己身边的人明明可以脱离苦海却静静看着不加理会。
其实,他心里多少是有一些怜惜的,他不能忍受自己心里比较重要的人要经受疾病的折磨,就如他无法坐以待毙,看着自己弟弟活在痛苦之中却无法帮忙,选择了学医那条路一样。
“我看不下去,明明一伸手就可以为别人带来光明,却选择无视,我无法坐视不理。”
路纪言说出这句话时,李义有一瞬间心里是恼火的,他不喜欢不乖的徒弟,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意思。这里从来都是他说了算,大事小事一概他做主。而不轻易医治病人和那三不医是他一概奉行的原则,他是不会轻易打破的。
而今天,路纪言未经允许私自带回病人已是触犯了这里的规矩,这会他又说这些违背他原则的话来,李义的眼光已经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总算知道之前求学时期的路纪言为什么会被他震慑住,生起气来的李义眉间深凹,三角眼里寒光乍现,面相本来和善的他一变脸之后,心里的yīn暗部分仿佛都浮了出来,展现在脸上,这比那些面相本来就凛历的严肃之人更具杀伤力。
就像本来性温和善之人突然对着你掏出了一把枪一样,毫无防备,你甚至开始怀疑那些一起共处的时光是不是真的,他到底对你藏了多少未知面。
李义的脸上亦如此,路纪言不知他心里所想,有何打算,他城府有多深是他一个孩子无法看穿那样。现在的他不后悔自己敢于讲出心中所想,而是后怕自己说出他最忌讳的东西会引发的后果。说不定,他会收回之前的承诺,就如自己一贯的作风,拒诊,天一亮闭门送客,然后无限期出游……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李义一句话打断路纪言的yīn沉遐想,声音里颇有不满。
“我……”
“入门拜师的时候你承诺过什么,你忘了?”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