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来怎么一个人去地下室住啊?”
“小时候专门打架,没人愿意收养我。懂事之后,又发现福利院院长手脚不gān净,老欺负女孩子。可我那个时候还小,没办法治他。等我长到十五岁,有力气了,就把他bào揍了一顿,后来被他赶出来了。正好,我也没想在那待下去。”
“这么过分没人管吗?”
“听说退休了,谁管啊。”
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平静。
夏梨心里却已经翻涌起阵阵酸涩。
“那……你的病……”
“有社工盯着,福利院带我去又做了一次手术,治好了。”
夏梨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是说你家在桐岭,你怎么不告诉警察呀?”
江岑默了半晌,低声道:“那样的父母,还找来gān什么,被他们再丢一次吗?”
这一刻,夏梨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他跟警察说不记得父母的名字。
为什么当初她回到江临见到他时,他会说——“跑了的东西还找他做什么”。
“所以……三年前那次……你以为我也把你丢下了?”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江岑此时低着头,眼下全是yīn影。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可你没想过我为什么会突然丢下你吗?没有道理呀……”
江岑抬眸,“那他们又是为什么要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夏梨的心像是被刀狠狠扎了一下。
六岁的江岑不明白的事,他到了二十几岁仍不明白。
在他的世界里,有些人就是会突然丢下他,没有任何征兆。
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对不起……”
夏梨抓着衣角,想着他小时候经历的那些,心里难过得要死。
虽然如今他说得平静,但伤疤总是在那的。
“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错的是我。是我太敏感了。”
江岑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你也不用为我难过,都过去很久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我一些。”
看夏梨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江岑突然一改正经语气,声音里带着些戏谑道:
“你要是觉得我很可怜的话,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夏梨抬起头:“什么要求?”
“阿梨,抱抱我,好不好?”
夏梨怔了一下。
黑暗里,一抹红晕又悄悄爬上她的耳根。
她半天没动,江岑叹了口气:“小鬼真够狠心的。”
夏梨撅了撅嘴,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把手臂抬起来呀……你太高了我又够不到……”
江岑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听话地抬起手臂:“好了。”
夏梨小心地钻进他的怀里,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低语:“辛苦你啦江老师,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能不能叫声哥哥?”
趁着他现在在她眼里特别可怜,江岑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小小放肆一下。
夏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阿岑哥哥。”
这一声阿岑哥哥,他等了好久好久。
小小的身体柔软又温暖,有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江岑收紧双臂,将她揉进怀里,闻着她发丝间的味道,一点儿也舍不得松开。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坚qiáng。
只是此刻有她的温柔安慰,他反而觉得委屈。
盔甲好重啊,他就想卸下来休息这么一会儿。
还好还好。
这荒野的夜色正浓,怀里的姑娘看不到他此刻通红的眼眶。
还有他差点就要失控掉下的泪。
“行……行了吧?”
夏梨从他身前起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几个小时之前才说好的“盘他”呢,怎么盘到人家怀里去了:)
“嗯……”
江岑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臂。
“那……那我先回去了……”
夏梨眼神闪躲地转身,脸颊已经滚烫。
“阿梨。”
江岑下意识地叫住她。
本想问她,之前那个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时机,似乎有些投机取巧的嫌疑了。
他也不想。
不想她是仅仅因为听了他的故事才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给了时间让她考虑,就要让她好好考虑清楚。
“怎么了?”
夏梨回头看着他。
江岑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朝她摆摆手,“早点休息,晚安。”
一天的拍摄结束,没有了镜头的束缚,楚恬和郑星彤正在房车内随意的聊天。
郑星彤正在发牢骚,并没有留意到此时正从门外进来还红着脸偷笑的夏梨。
后者刚踏进车门,就听见郑星彤烦躁地说了句:“原来是孤儿,脾气还大得不得了,真是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