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霍行薄的号码,只加过微信,林似找到霍行薄的头像,忐忑地拨通过去。
这一瞬间,手机里闯入很多短信,全是关机期间的各种来电。
有巩秋韵和李英芝的,还有一串尾号六位数都是相同号码的来电,是霍行薄。
听着未接的嘟嘟声,林似心里很凉,恐怕她又一次得罪了霍行薄。
路边有结伴的男女生在打车,jiāo谈声里都是朝气青chūn。
“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师,怎么现在才知道他们在大剧院演奏啊!”
“啊啊啊快点,再晚赶不上了!”
林似望着他们拦车的手,一眼知道那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如果她也是个没什么忧虑的钢琴生,她也会因为意外邂逅一场自己喜欢的钢琴家的演奏而这样欣喜。
霍行薄挂断了她的电话。
林似怔住,望着微信窗口的“对方已拒绝”,她再次拨过去,但霍行薄还是拒接了。
她打字:我是林似,我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啊。
林子扬看见了她这样的语气,抢过手机不许她发,但林似捂得严实发过去了。
“你这么低三下四地做什么,他平时是不是对你很凶?”林子扬恼着要去找霍行薄理论。
手机忽然闯入一个陌生的来电,林似忙按下接听,是宋铭。
“太太,您来一趟河光大剧院吧。”
宋铭的语气欲言又止,之后没再说什么,只让林似自己来。
林似跟林子扬过去时,剧院门口有很多年轻的学生,听jiāo谈声跟刚才他们碰到的两个女生一样,应该都是音乐生,特意过来看钢琴演奏。
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钢琴声悠扬传来,是《法国组曲》中霍行薄喜欢的那一首。
林似好像能猜到些什么,但不敢确定。
宋铭在门外看见她,把她和林子扬接进去,周围的学生都在吵“他们怎么能进”,保安在解释和维护秩序。
走进剧院里,钢琴声近了,最专业的演奏,跳跃的音符颗粒gān净。
舞台上是里昂一位杰出的新锐钢琴师,穿着燕尾服,弹奏完最后一个声部,细致专业绝不做作。
舞台下偌大的听众席中却只有霍行薄一个人。
他穿着jīng致挺括的西装,一动不动端坐,修长的身形,特意做过造型的头发,他今晚格外英俊好看。
但他的眼睛疏冷而淡漠,看见她走过来,听到舞台上钢琴师起身向观众席致礼,他都没有反应,起身要离开。
“行薄……”林似叫住他,环顾了一圈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你不是说宴会么,是宴会散了,还是是你特意准备的演奏会?”
他说,是演奏会。
林似愣了愣,望着他平静的眼睛,好像看见他眸底汹涌的暗cháo,但他紧抿薄唇,无动于衷,没有发怒的表象,也不见流露的情绪。
林似很想问是因为她才准备的演奏会,还是是他自己想听这些乐曲。
她还没追问,霍行薄已经说:“结束了。”他看了林子扬一眼,转身走出听众席。
林似很慌张地跟在后面,台上所有的钢琴师优雅绅士地弯腰向空无一人的听众席致礼谢幕。她望见几位喜欢的面孔,惊喜之后又是遗憾和愧疚。她停下朝舞台深深鞠了个躬,连忙去追霍行薄。
林子扬不喜欢她被霍行薄这般的掌控,他说:“慢点会死吗?”
“你别说话!”林似回头凶他。
她穿出昏暗的过道追上去,霍行薄已经跟宋铭走到了剧院后门。
夜空里仍下着雨,并不凌厉的雨丝,宋铭要给霍行薄撑伞,但霍行薄大步走在前面。
他就像一个汹涌逃离灰暗世界的青年,不愿接受这背后黯然的一切。
“给我吧。”林似拿过宋铭手中的伞,焦急地追上霍行薄。
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纽扣庄严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禁欲又冷冽。
他身高腿长,林似跟不上他步伐,将伞高高举在他头顶。
“行薄,我不知道你准备了演奏会,对不起。”
“林子扬是突发情况,我跟奶奶他们都不知道他来了阳城,那会儿他在电话里很落魄。”
“我手机没冲上电,不是故意关机的,我有给你发消息解释,子扬的手机也不是故意关的……”
她说了很多很多,全是她在说。
她把整只伞都偏在他头顶,自己露在夜色中淋雨。
霍行薄望着这样的林似,她努力仰着脸在跟他说对不起,眼里全是愧疚。
他心情比这场雨还要糟糕。
他把伞骨推向她:“哦。”转身进了汽车。
林似呆愣着,钻进后车厢,jiāo代宋铭带林子扬来酒店一下。林子扬追过来说“你不带我上车了”,林似不敢说什么,升起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