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以盛开的身长,竟然没办法伸展四肢,更遑论站起身。

  四面墙上除了那扇窗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出口。

  盛开坐的这一面,放置着一张榻榻米样的长椅,坐垫上覆盖了一层粗粝的布料,同时又和墙面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他的右手边有一摞摆放整齐的石块,正随着房间的晃动而嗒嗒作响。

  石块搁在一个立柜上,但立柜不高,以盛开坐着的高度刚好可以碰到顶部。

  但他没有贸然地打开立柜,只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屋顶。

  上方屋顶的空间更小,不是方顶,也不是穹顶,只是简单地由一些横竖jiāo叉的木头长方体穿插构成。

  没有任何工匠会将天花板设计成这种模样。

  盛开从小窗往外看去——许多看不清形状的黑影正飞快地往后掠过,那情景,如同有一个巨shòu正驮着这间房子飞速前进。

  等等。

  盛开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蓦然转身,将打火机举高。

  光线由上及下,终于让黝黑的四面墙分得了些光亮。

  那墙分明不是墙,而是铺了一层上好绸缎的木板,绸缎上绣着一些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

  金色的丝线与红色的绸缎jiāo织共舞,每一处针脚都能感受到缝制者的水平之高。

  盛开原地思索了几秒,上前将柜门打开。

  恰巧在这时,“房间”一个颠簸,柜子里的东西便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盛开重心不稳,勉qiáng撑住了身体才不至于以头抢地,一只手却正巧摁在了一块冰冷的物体上。

  他皱着眉将这东西放到光下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只珠钗。

  而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古代女子用的东西,盛开虽然对这些不怎么了解,但是一眼看过去,胭脂水粉还是认得清的。

  盛开这才将心中残余的疑窦驱散。

  他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以为密室就等同于密封的房间。

  其实这里并不是一间房子,而是一辆行驶中的花轿,那张小巧的柜子里放的都是些女儿出嫁的随嫁品。

  但现在出嫁的女儿家不见了,灯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腿长的一米八大汉。

  盛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天幕到底有什么恶趣味。

  好在他穿的衣服还是刚进密室时的那件,连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都没被换位置。

  盛开撑着身体靠坐在墙面,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在榻榻米那面的墙面上摸索起来,不多时,只听得“咔哒”一声,一块方形的木头凹了进去,与其他墙面形成了一块凹槽。

  凹槽不大,但刚好放得下一盏灯。

  柜子里有一些崭新的喜烛,盛开随手拿了一根点上。

  做完这一切,他的动作却蓦然一顿。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凹槽?

  虽然在来之前,舒荷跟闻人逍仔细说过这个密室的破解流程。

  但是距离进入密室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盛开没有碰到一丝与舒荷叙述相符的地方。

  一般同一个密室,场景与解密过程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那么,要么是舒荷的记忆出错,要么……

  就是这个密室不再是之前的密室了。

  如果是后者,同一主题的密室变更则又是一个违背了失乐园规则的情况。

  可即便是如此,他某个下意识的动作记忆,仍然在提醒着自己,似乎曾经来过这个密室,或者,对这个密室有着十足的了解。

  这一点发现令盛开心有雀跃,仿佛真相在握。

  但这份雀跃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知什么时候,四面墙上的布料颜色逐渐暗沉下去,在微弱火光的照she下愈显诡异。

  盛开看了一会,便从地上挑挑捡捡,最终捻出了一张手帕。

  手帕是素白的,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中尤为突兀。

  盛开将手帕覆在布面上,而后轻轻摁压,片刻后,手帕上仿佛就跟浸了水似的,湿润了一片。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好像只是普通的水渍,不是什么奇怪的,充满噱头的液体。

  譬如血。

  尽管隔着手帕,盛开的指尖仍然沾上了一些水。

  他蹙着眉将手帕扔出窗外,旋即打算继续去搜寻柜子里的东西。

  倏地,颠簸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花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盛开心头一凛,脑中警铃大作。

  窗外似乎刮起了风。

  风声如同古战场上厚重的号角之声,凝成实质后沉闷地敲击在轿身,“咚,咚,咚”一声又一声,之后又沉寂了下去。

  半晌,耳边只剩长风呼啸的声音。

  可没等盛开松一口气,那风声陡然升高了一个调子,如同千万只哨子同时chuī响,尖锐地在盛开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