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盛开的身长,竟然没办法伸展四肢,更遑论站起身。
四面墙上除了那扇窗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出口。
盛开坐的这一面,放置着一张榻榻米样的长椅,坐垫上覆盖了一层粗粝的布料,同时又和墙面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他的右手边有一摞摆放整齐的石块,正随着房间的晃动而嗒嗒作响。
石块搁在一个立柜上,但立柜不高,以盛开坐着的高度刚好可以碰到顶部。
但他没有贸然地打开立柜,只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屋顶。
上方屋顶的空间更小,不是方顶,也不是穹顶,只是简单地由一些横竖jiāo叉的木头长方体穿插构成。
没有任何工匠会将天花板设计成这种模样。
盛开从小窗往外看去——许多看不清形状的黑影正飞快地往后掠过,那情景,如同有一个巨shòu正驮着这间房子飞速前进。
等等。
盛开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蓦然转身,将打火机举高。
光线由上及下,终于让黝黑的四面墙分得了些光亮。
那墙分明不是墙,而是铺了一层上好绸缎的木板,绸缎上绣着一些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
金色的丝线与红色的绸缎jiāo织共舞,每一处针脚都能感受到缝制者的水平之高。
盛开原地思索了几秒,上前将柜门打开。
恰巧在这时,“房间”一个颠簸,柜子里的东西便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盛开重心不稳,勉qiáng撑住了身体才不至于以头抢地,一只手却正巧摁在了一块冰冷的物体上。
他皱着眉将这东西放到光下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只珠钗。
而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古代女子用的东西,盛开虽然对这些不怎么了解,但是一眼看过去,胭脂水粉还是认得清的。
盛开这才将心中残余的疑窦驱散。
他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以为密室就等同于密封的房间。
其实这里并不是一间房子,而是一辆行驶中的花轿,那张小巧的柜子里放的都是些女儿出嫁的随嫁品。
但现在出嫁的女儿家不见了,灯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腿长的一米八大汉。
盛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天幕到底有什么恶趣味。
好在他穿的衣服还是刚进密室时的那件,连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都没被换位置。
盛开撑着身体靠坐在墙面,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在榻榻米那面的墙面上摸索起来,不多时,只听得“咔哒”一声,一块方形的木头凹了进去,与其他墙面形成了一块凹槽。
凹槽不大,但刚好放得下一盏灯。
柜子里有一些崭新的喜烛,盛开随手拿了一根点上。
做完这一切,他的动作却蓦然一顿。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凹槽?
虽然在来之前,舒荷跟闻人逍仔细说过这个密室的破解流程。
但是距离进入密室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盛开没有碰到一丝与舒荷叙述相符的地方。
一般同一个密室,场景与解密过程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那么,要么是舒荷的记忆出错,要么……
就是这个密室不再是之前的密室了。
如果是后者,同一主题的密室变更则又是一个违背了失乐园规则的情况。
可即便是如此,他某个下意识的动作记忆,仍然在提醒着自己,似乎曾经来过这个密室,或者,对这个密室有着十足的了解。
这一点发现令盛开心有雀跃,仿佛真相在握。
但这份雀跃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知什么时候,四面墙上的布料颜色逐渐暗沉下去,在微弱火光的照she下愈显诡异。
盛开看了一会,便从地上挑挑捡捡,最终捻出了一张手帕。
手帕是素白的,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中尤为突兀。
盛开将手帕覆在布面上,而后轻轻摁压,片刻后,手帕上仿佛就跟浸了水似的,湿润了一片。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好像只是普通的水渍,不是什么奇怪的,充满噱头的液体。
譬如血。
尽管隔着手帕,盛开的指尖仍然沾上了一些水。
他蹙着眉将手帕扔出窗外,旋即打算继续去搜寻柜子里的东西。
倏地,颠簸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花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盛开心头一凛,脑中警铃大作。
窗外似乎刮起了风。
风声如同古战场上厚重的号角之声,凝成实质后沉闷地敲击在轿身,“咚,咚,咚”一声又一声,之后又沉寂了下去。
半晌,耳边只剩长风呼啸的声音。
可没等盛开松一口气,那风声陡然升高了一个调子,如同千万只哨子同时chuī响,尖锐地在盛开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