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墙面靠近地板的位置,由下向上画着一道道歪歪扭扭的金色线条,粗细jiāo替。
像是西方神话中能够吞噬一些的邪恶荆棘,又像即将燃起的熊熊烈火。
惨淡的白与炙热的金相互jiāo替融合,似在癫狂共舞。
最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房间里密密麻麻的人。
房间面积不大,四面墙都镶嵌着一排长长的玻璃柜。
许多衣衫褴褛的人被塞进柜中,他们或站或坐,更多的则像是布料的废角被随意折叠填进角落。
他们大多数人的皮肤已经溃烂了,皆阖着眼面目扭曲。
不知是不是盛开的错觉,少数睁着眼的,视线正紧盯着他与闻人逍的方向,麻木中带着病态。
他们神情让盛开想起他儿时住在筒子楼里时的邻居,那些生存在窄巷里污水沟旁的市井小民们,被现实榨尽所有的善良,平日里以皮肉伪装成平常人,可到底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麻木与歹毒。
bī兀的环境容易催生暗疮,人性亦是如此。
这些肢体相叠的人同样被关在bī兀的空间里,脸上的神情如盛开记忆里的邻居们如出一辙。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狭长的高台,台上架着一片颜色晦暗不明的幕布,天花板的灯光摇晃着穿过重叠的人影,最终投she在幕布上,形成大片斑驳的块状yīn影。
幕布无风自起,偶尔被扬起一角。
从盛开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墙面上金色的笔划攀爬至幕布上,就像是金色的火焰熊熊燃起,亘古不衰。
高台的最右边,坐着三个女人,旁边还仰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视线往左看去,无数的人影环绕着幕布席地而坐,中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最为显眼,他伸长手臂,极力向上望去,目光无妄而贪婪。
男人的左侧,也就是高台的最左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与一个老太太,他们的脚边卧着一只白色的鸟,在这皆是人的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盛开搓了搓手臂上的jī皮疙瘩,抬脚间却被闻人逍再次喊住:
“别动。”
在闻人逍开口的瞬间,柜子里睁着眼的人,突然“刷”一声齐齐看向了他。
他微微侧过身,压低了声音:
“他们在看我们。”
闻言,盛开忍着恶心再次将柜中的人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遍,才发觉刚开始感受到了窥视感并不是错觉。
闻人逍尽量小心翼翼地走到盛开身边,后者伏身轻声道: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真的。”
“是蜡像。”
闻人逍说,“我刚才在房间中间确认了一下,柜子里的人不知道,至少柜子外面的那些人不会动。”
盛开说:
“趁我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偷偷摸到的?”
闻人逍点点头,像是没听出盛开言语里的嘲讽,温和地笑了两声:
“我刚才是真的没找到灯的开关啊。”
鬼信。
盛开暗自“呸”了一声。
闻人逍笑意不淡,转过头问盛开:
“你怕黑啊?”
刚才灯没亮前,自己又突然没了回应,盛开陡然升高的语调可没有骗过这个榜一大佬。
没想到盛开不咸不淡地瞥了闻人逍一眼,坦dàngdàng地承认了:
“对啊,逍哥可别忘了在危急时刻保护我。”
闻人逍低低地笑开,连眉尾都染上了笑意。
末了,他眼底如湖水般漾开的笑意渐渐被一股悲色所笼罩,在盛开还来不及细看的时候,又飞快地沉入湖底,不见踪影。
盛开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他蹙着眉,不动声色地与闻人逍拉开了些距离。
动作间却一眼看见刚才明明只有四个角的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有风无声地从管道里翻涌着灌入。
盛开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他匆忙回身,说:
“这个房间属于白色楼层!”
两人在惨白的灯光下默契地一对视,随即异口同声地说道:
“白色是微风。”
因为有风,所以天花板上的灯光会左右摇晃,高台上的帷幕会飘起。
可微风真的只是字面上风的意思吗?
如果陈慧没说谎的话,白色楼层是属于她的初始楼层。
那么,扭曲的空间回归原位,彭罗斯阶梯也悄然消失,四个不同颜色的楼层正在互相贯通。
线索,也正在相jiāo。
但他们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陈慧,她去哪了?
两人听着对方愈发急促的呼吸声,逐渐陷入僵持。
那突然出现的通风管道,不知道是否危机四伏,盛开也不敢贸贸然就钻进去“以身殉道”闻人逍沉思了片刻,蓦然间有几声沉闷的响声从管道内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