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国重语重心长道:“你想?开了,愿意联系伯伯。伯伯很高?兴。”
“您误会了。”骆安娣却喝着柠檬苏打水,慢条斯理地说?,“说?我完全没怪过曲老是假的,但要说?真有多么讨厌和怨恨,那倒也不是。我联系您并不是要接受您的好?意,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件事。”
听到她的推拒时,曲国重也没有急于流露不满。
“前几天,小孝……齐孝川和我提到他?与您闹得有些不愉快。他?的确在待人?亲切上有所欠缺,但却不是会无缘无故得罪利益相关的人?的个性。”骆安娣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问他?一定听不到实话,所以我想?来请教?您。曲先生并不是我的敌人?,对吗?”
她回头望向他?。
好?像觉得谁可怜似的,可是并不让人?感到不尊敬。悲悯而不高?高?在上,那是与多年前暑热中在树荫下?递给他?糖果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坚定又温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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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度过了这么多年,骆安娣自认还算乐观、阳光、积极向上,非要说?她和学?校或职场周围的女?孩子们有什么不同,大约也就是时常去墓地这一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不独立,总而言之,一直到家人?过世这么多年后,她还动辄考虑要去坟前看看,和其他?人?回老家探望父母的性质是一样的。
但这一次,齐孝川也说?要去。她得以更下?功夫准备了一番,不用?乘巴士,有人?接送,这样一来就??便多了。骆安娣背着不规则的行?囊出来时,司机连忙上手帮忙,顺便问起是什么。
“是小提琴。很久没拉了,手有点生。但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骆安娣笑着说?,“以前家里总在这一天办家庭演奏会。”
说?来尴尬,齐孝川竟然?是头一次知道,原来骆家的弦乐表演并非随便挑了个??子进行?。
一路上,大家的气氛轻松又沉重。轻松是指骆安娣和司机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非常愉快。而负责沉重部分的则是正在车上争分夺秒看文件的齐孝川。
“小孝,”骆安娣说?,“虽然?这辆车确实比较舒服,但我们说?话很吵吧?这样用?功效率不会不够高?吗?”
齐孝川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所谓地回答:“效率低的时候就多花时间,反正做总比不做好?。”
“你以前念书也是这样吗?”骆安娣忍不住翻起旧帐,想?到当初学?生时代,齐孝川总是名列前茅。顺便一提,原本她只是中等偏上,后来也是受到他?的感染,扎扎实实在学?习上努力费功夫,才在初中低年级就打好?了不错的基础,养成了不错的学?习习惯。
齐孝川却在拉仇恨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念书没必要这么卖力。只想?在应试考试里拿个高?分还是不难的。”
“……你知道你说?这种话,”骆安娣支撑着脸颊苦笑道,“多少学?生会恨你恨得牙痒痒吗?”
齐孝川理直气壮回答:“我不知道。”
司机留在停车场附近,齐孝川和骆安娣进入墓园。天朗气清,台阶延绵不绝。骆安娣来过许多回,因此只觉得一切都很平常。倒是齐孝川回过头去,忍不住张望起远处的风景,从城郊的高?处远眺,聚集着他?们心血的繁华都市那样渺小,什么都不是。
她没有告诉他?,之前有一次,她其实考虑过邀他?同来。很快抵达父母与骆chuī瞬的位置,她先照惯例祭拜一阵。齐孝川只是稍作悼念。骆安娣边忙碌边说?:“其实按习俗,好?像不能像我这样常常扫墓来着。好?像说?是会打扰逝者。”
面对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齐孝川能做的回应自然?只有冷笑和嗤之以鼻:“人?都死了,还会被打扰啊。我最烦骚扰,还是不那么着急死好?了。”
骆安娣被他?那句戏谑逗得发笑,弯腰去打开琴盒,顺便附和他?:“我也觉得。要是chuī瞬这么小气,那等我到那边去,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你会揍人?吗?”这倒引起了齐孝川的兴趣。
“不要小看我。”骆安娣微笑着,已经将小提琴架好?。
不论音准还是指法,齐孝川都一窍不通,但还是默默聆听她的演奏。骆安娣并非天才,当初学?习也只不过同龄人?中规中矩的水准,几个公主?王子都在学?习,她只不过比他?们多一个目标,为了与父母、弟弟一同演奏,才坚持了下?去。不过,当表演家庭弦乐这一机会不复存在时,学?习乐曲的条件也烟消云散了。这把琴还是骆安娣去琴行?临时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