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骆安娣回答,“我?叫了?出租车的,师傅就在外面等。”
她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只能默不作声?目送她出去。
骆安娣一?路往外走,一?次也没有回头。下坡路略微颠簸,怀里的猫暖烘烘的,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已经消失在观望者的视野中,她回过头去确认了?一?下,然后才站定。
等的士多耗费了?将近二十分钟,上车时还被司机询问大半夜是不是出去玩。深更半夜,独自一?人?,骆安娣掏出手机,将拨号界面停留在报警前一?秒。
其实她内心并不紧张。
已经习惯了?。
参加高?考时也是孤身在异地,因为是插班生,所以单独被分到了?偏僻的考区。一?个人?整理了?两三天要使用?的生活用?品,坐着乘客寥寥无几的巴士离开。考场到宿舍有很长一?段路,要经过一?小片天然未经打理的湿地。考务特意事先提醒过,几几年有谁失足滑落水域,又有谁在这里遇到了?劫匪,最后再?来一?句软弱无力的“不过现?在治安好些了?吧,大概”。内容也好,倒装的句式也好,完全无法令人?安下心来。
骆安娣躺在有樟脑丸气味的chuáng上,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遇难的情形。想要呼救,都?不知道该联系谁,就算死了?,也只徒然麻烦社区的公职人?员。
爸爸、妈妈和弟弟会不会在那边等着她呢?就像家庭音乐会时那样,妈妈弹着钢琴,弟弟拉着中提琴,爸爸则在给小提琴调音。看?到她时,妈妈笑着说?:“哦,好孩子,你来了?。”爸爸也开口:“安娣,过来。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是马勒的《悼亡儿之歌》。”唯一?没对她说?话的就是弟弟,骆chuī瞬的双目下坠,宛如在海鸥在音乐的风làng中旋转。他用?德语轻轻唱和:“‘我?总以为他们?出远门?去了?,马上就回来,他们?只是去漫长地散步,马上就回来’……”
骆安娣向?他们?走过去,慢慢地走过去。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想做的只是靠近那温暖的壁炉,烤一?烤冻僵的双手。
背后有声?音呼唤着她。
“姐姐,姐姐。”
她回过头看?到骆chuī瞬。他刚刚明明还在拉中提琴,此时此刻却又出现?在了?背后,骆chuī瞬握住她的手,神情肃穆地说?道:“你不能再?往那边去了?。”
“可是……”骆安娣困惑极了?,像是被沙尘蒙住了?脸。
骆chuī瞬的口吻很坚定,梦里的他和现?实一?样可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chuī瞬,”她不住地说?着,但并没有反抗他的手,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经过一?个又一?个拐角,“chuī瞬,其实没关系的。我?很想你们?。”
“那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姐姐,”他们?忽然记忆到了?池塘边,不知为何,湖面另一?端并不是水底,反而能隐隐约约看?到天空、围栏与家里的宅邸。骆chuī瞬按住骆安娣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说?,“我?们?是双胞胎。只要一?个人?活着,那另一?个人?就也还活着。你要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她原本微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回握住他。
他没有推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她自己松开了?他,后退,随即落了?下去。
冰冷的水扑面而来。
骆安娣深吸一?口气醒来,脸与头发都?湿漉漉的,周遭围满了?高?考考点的考务人?员和医生。她睁开眼的时候,大人?们?喜悦地庆贺,医生将为她擦拭降温的湿毛巾取下来,告诉她说?:“你中暑休克了?知道吗?还好没影响到考试,下次小心一?点。”
转眼间,竟然就过去那么久了?。
走进之前的家门?,把亚历山大·麦昆放在地上。她在收拾过的chuáng铺上坐下,回想着过往,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伤心。
印刷好的名片很快就寄了?过来,设计jīng美,果不其然,朱佩洁在工作上顺利不是没理由的。这一?天,骆安娣起得比往常早,先到一?店和老板会合,两个人?乘坐搬运公司的厢式车到了?二店。装饰公司前一?天已经过来布置过,她们?也验了?货,非常不错。
两个人?又把室内也整理一?遍。
新的分店装修不比一?店差,甚至更加宽敞,教室的设备也十分先进。宣传是老板和骆安娣一?起拍案敲定的,宣传公司那边效率很高?。最近骆安娣的工作量一?下增加了?许多,因此来宾名单全由提拔为店长助手的同事完成,老板只负责过目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