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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现代大学生·古代文盲·映自然看不懂那些通篇都是字却没一个标点符号的八股文,哪里能判断出文章的好坏,他判定成绩高低的标准,完全是看哪个人的试卷上画的“○”多。
最后数完○的多少,第四到十名的成绩都已经能确定下来,只剩下一甲前三名悬而未决,概因一甲的试卷上,○的个数都是八个。
这三名考生,一个不出意外是谢毓,另外两个分别叫陈子荣和刘协。
那日殿试,考生点名的时候,沈映高坐在龙椅上,在台下茫茫多的考生里,留意仔细看了谢毓两眼,遥遥看见谢毓长得的确不错,举手投足间很有清流人家子弟的风范,但却也不像万忠全说的那样,相貌比顾悯出色多少。
不得不说,虽然顾君恕那个乱臣贼子有些时候讨人厌了点,但那张脸的确长得还是非常可以的,否则沈映也不可能闭着眼睛说服自己同意让顾悯侍寝。
沈映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他想招揽谢毓为自己所用,那就不宜让谢毓风头太过,引人注目才是,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目前他还不能让太后一党,察觉他这个皇帝,有脱离他们掌控的意图。
沈映思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谢毓为探花,谢毓这般倜傥风.流的人物,也的确配得上探花郎这个美名。
又钦点了陈子荣为状元,刘协为榜眼,名次决定完,颁下金榜,悬于闹市公布结果,时长历经一春的春闱殿试终于圆满落下帷幕。
放榜第二日晚上,由礼部安排在兴麟苑设宴为新科进士庆贺,皇帝亲临到场同庆,是为“琼林宴”。
能参加琼林宴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文臣,还有就是这次负责会试的帘官。
时至酉时,沈映穿戴完毕准备摆驾兴麟苑,出发前突然想起来,这几日因为忙着殿试,已经有很久没见到顾悯,怕顾悯觉得自己冷落了他,便让万忠全去揽月斋传旨,让顾悯也同去兴麟苑赴宴。
顾悯身为皇帝的男宠,虽然有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但也只是武将,能被皇帝带去参加琼林宴,在外人看来,这可是莫大的恩宠。
万忠全去揽月斋传完旨,对一个靠以色侍人的男宠竟能出席琼林宴那种能臣贤士聚集的风雅宴会颇不以为意,阴阳怪气地讽刺道:“顾少君,好好准备罢,切勿在宴上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止,丢了皇上的脸。”
顾悯不气不恼,全不把万忠全的讽刺放心上,面无表情地道谢:“谢万公公提点。”
万忠全翻着白眼离开了,顾悯转身进屋换了一身少君品级穿的吉服出来,抬起手正了正头上的玉冠,淡声问身后的江水平:“一切都准备好了?”
江水平压低声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帝过去后,好戏开场!”
顾悯扯了唇无声哂笑,“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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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上,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皇帝高座于台上,台下百官分坐两旁,美酒佳肴摆上桌,丝竹袅袅传入耳,席间还有舞姬献舞助兴,场面甚是隆重热闹。
酒过三巡,沈映突然指着自己面前桌子上的果盘,吩咐万忠全道:“万忠全,你把朕桌子上的这盘葡萄端过去,分别赏给新科状元、榜眼郎还有探花郎。”
万忠全应声端着果盘下去,沈映继续欣赏台下的歌舞,突然不经意间瞥了眼右手边,发现坐在那儿的顾悯正抬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含着期盼之色。
沈映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差点把他这个心尖儿上的人给忘了。
这么大的场子,也得让百官们看看,他这个皇帝,到底有多宠爱顾悯才是,于是沈映招手唤来朔玉,“朔玉,你把朕这壶酒给顾少君端过去,就说朕今晚会传他,对了,让他不用来谢恩了。”
朔玉领命把酒端过去放到了顾悯桌上,顾悯远远望着皇帝的方向,举起酒杯微笑了一下,沈映见状,便也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算是给了他回应。
两人之间的隔空互动,全被台下的其他大臣们看在了眼里,立时便有不少大臣交头接耳,议论顾悯以男宠的身份出席琼林宴已经是逾矩,皇帝还对他又是赐酒又是眉来眼去的,可见对这位顾少君恩宠颇深啊。
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受了皇帝赏赐的葡萄,依照规矩,得来御前谢恩,三人一起离席走至台下,朝皇帝跪拜谢恩。
谢毓和榜眼还算好,可那状元郎陈子荣却好像被同僚们灌了不少酒,已经喝得醉态毕露,连走路都不太稳当。
忽然席间有人提议道:“如此良辰美景,咱们的状元郎何不献诗一首,一展文采,为皇上助兴?”
琼林宴上,状元献诗本就是一大风雅事,沈映也笑道:“如此甚好,今日恰逢十五,花好月圆夜,状元郎,你就作首咏月诗来听罢!”
陈子荣身子摇摇晃晃,也不知听没听见皇帝所言,低着头发呆不吭声。
沈映见这个状元郎如此不懂规矩,御前失仪,心里便有点不大满意,突然又有人道:“皇上,您看状元郎都被他们给灌醉了,要不,就让榜眼郎和探花郎作诗吧?”
沈映朝说话的人看过去,那名年轻官员名叫杜成美,乃是杜谦仁之子,官职是太常寺少卿,一个区区四品官本来没有资格出席琼林宴,他能坐在这里,不过就是仗了他爹的势。
是啊,状元都喝醉了自然是做不了诗了。
陈子荣是他钦点的状元,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其责罚,总不能叫人说他这个皇帝暴虐不仁,伤了天下学子的心。
沈映正想说罢了,改让榜眼和探花作诗,忽然席间又站起来一个人,那人并未穿官服,应该是这次二甲里面的某个新科进士。
只见他行至御前,下跪行礼后,直视皇帝高声道:“皇上,臣新科进士冯季平,有事要奏!”
沈映眉心一皱,有种这个姓冯的进士要搞大事情的预感,于是放下手里的酒杯,坐直了身体,严肃问道:“冯卿所奏何事?”
冯季平:“臣要举报新科状元陈子荣,在会试、殿试上作弊,他的成绩,全是靠作弊得来的!”
冯季平一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谁都没想到琼林宴上会发生同榜进士举报状元科举舞弊的事,一时百官都被惊得鸦雀无声,敛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等着看龙颜大怒。
沈映还未来得及开口发话,却被杜成美抢先拍案而起,杜成美指着冯季平喝道:“冯季平,你是不是吃酒吃醉了?圣驾跟前,岂容你胡说八道!还不来人把这个吃醉了酒,御前失仪的泼才拖下去!”
杜谦仁也在席间,见儿子竟敢抢皇帝的话头,忙向儿子使了个眼色,厉声喝止:“住口!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台上忽然传来两声低低冷笑,百官齐齐抬头向龙座上望去,只见小皇帝面色冷凝,虽然未见盛怒之色,但眉宇寒沉,已然是风雨欲来。
沈映凉凉道:“太常寺少卿。”
杜成美忙站到过道中间,朝皇帝跪下磕头,“臣在。”
沈映:“你是此次负责监考的帘官?”
杜成美闷头道:“回皇上,不是。”
沈映气定神闲地问道:“那你这个太常寺少卿是在贡院当差?还是礼部人手不够,借你去调用了?”
杜成美默然片刻,“回皇上,都不是!”
沈映一手撑在桌上,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过一遍台下的百官,最后目光落在杜成美的头顶上,冷笑道:“那你怎能一口咬定,冯季平所言都是胡说八道?”
杜成美身子微震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回皇上,臣是以为,贡院纪律严明,帘官们恪尽职守,定然不会发生科举舞弊这种事!所以应当是冯季平嫉妒新科状元,心怀不忿,所以才会在御前诬蔑抹黑状元郎。”
沈映:“是不是诬蔑,朕自有决断,还轮不到你来替朕下论断。太常寺少卿,你可知罪?”
杜成美微微抬起头,朝父亲杜谦仁看了一眼,见杜谦仁安坐不动,没有要替他开口求情的意思,只能低头认罪:“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沈映甩袖道:“知罪就好,那就去锦衣卫那儿自领二十廷杖吧。”
杜成美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离席出去领罚了,百官们见状,皇帝今日连杜首辅的儿子都罚了,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更加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等杜成美走了,沈映沉声重新问冯季平:“冯季平,你指认陈子荣考试作弊,可有证据?”
冯季平道:“启禀皇上,臣与陈子荣乃是同乡,臣与他一同进京赶考,深知陈子荣为人,以他的才学,必不可能通过会试,更不可能在殿试中夺魁!”
沈映瞟了一眼已经醉得仿佛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新科状元,正思忖冯季平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谦仁开腔了:“如今陈子荣已醉得不省人事,不能开口替自己辩解,仅凭冯季平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信,皇上,依老臣看,不如就等到新科状元酒醒之后,再行审问,您看如何?”
杜谦仁此言听起来像是在帮皇帝出主意,可是暗地里却是在维护着陈子荣,沈映又不是原来那个蠢皇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如此一来,沈映心里对冯季平的话更加笃信了,这个新科状元身上一定有鬼!
要是等到陈子荣酒醒,当中还不知道要生多少波折,绝不能给杜谦仁帮陈子荣脱罪的机会。
“太师此言差矣,要想证明陈子荣到底有没有状元之才,也无需他开口替自己辩解。来人!去取陈子荣殿试的考卷过来!”沈映负手在身后,凤眸微睁,俊美的脸上,威严与倨傲并存,“朕倒要看看,朕钦点的状元郎,到底是英才还是蠢材!”